这雨来的迅猛去的也干脆,待二人要走回梦梭镇落脚的客栈时,已经只剩下几乎感受不出来的细雨了,这细雨被凉爽的秋风吹着打得乱七八糟,油纸伞遮也遮不住,邬玄烛干脆就收了伞,几不可察地晃了晃举了一路伞而酸痛的胳膊,任凭雨丝风片胡乱地刮在身上。
方一踏进客栈,阿霰便如见到零嘴的孩童一般冲出来,停在邬玄烛和盛晔半步远的地方,皱眉急切道:“师尊师兄,你们怎么才回来,方才外面雨下的很大……咦,我记得你们出去时没有带伞啊……”
邬玄烛把伞收起来,这油纸伞本就是为小姑娘设计的,更何况是两个成年男子,还是如此大的雨,根本就只有头顶能挡住不被打湿。盛晔大部分身体仍然是干燥的,邬玄烛却是大半边身子都湿透了,连散落的头发也湿了一大截,往下淌着水。
盛晔倏尔就想到路上明显倾向他那边的伞,他一路走来没怎么关注,注意力全在眼前和脚下,也不知在想什么,还傻乎乎地以为这伞原本就这么大,却没看到那只尽力往自己这边靠的、握着伞柄的苍白手指,连同摇曳的流苏都在不时地触碰着自己的衣服。
他比邬玄烛高了接近一个头,路上邬玄烛拿着伞尽力往高了举,自己是被遮地严严实实,可雨却钻了漏全打在邬玄烛身上了。
盛晔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儿,同时心里还一点点地往上泛着细密暖意,酥酥麻麻地浸透了全身各个地方。
他取过湿透的伞,隔开还在不停地问东问西的小结巴,他觉得小结巴如今不该叫小结巴了,就凭这张对着师尊和自己随时随地都能叽叽喳喳半天的嘴,应该改叫小鸲鹆。
盛晔站在阿霰身前,高大的身躯将其完全挡住,对邬玄烛道:“师尊,您先去楼上更衣,别着凉了,我去给您叫热水。”
邬玄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湿漉漉的衣裳,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十分难受。他略有所思地一抬眼,外边的雨逐渐转停,但天色仍是暗暗的,不知是时辰已晚使然还是即将又有一场暴雨至。
“师尊?”见邬玄烛没回答,盛晔又问了一句。
“唔。你去吧。”说完,他便在阿霰恋恋不舍的目光中远去。
梦梭镇的这间客栈装修得很精致,每一间屋子都独立配备一个轩阁用来晾晒衣物,屋顶延伸出去正好遮蔽了降雨时落下的雨水,却又恰好不会阻挡阳光,把客人的需求考虑得非常好。
邬玄烛走到轩阁停住,伸手扯下前几天洗了放上面晾晒的衣服——干了但又没有完全干透。
梦梭镇正值雨季,天气闷热潮湿,原本差不多要干了的衣服在今日一场暴雨过后又被打湿了。
但也无法,他只带了两套衣服出来,加上自己身上穿的这套,总共三套,但如今却都是湿的。
邬玄烛叹了口气,挑了一件相对干一些的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还好,还没有臭。
他拿着衣服出去,正巧赶上盛晔提着热水上来,他将水放好,又将不再滴水的油纸伞放在门边,对拿着半干不干衣服的邬玄烛道:“师尊,热水好了。”
邬玄烛低头看了眼准备地非常妥当的热水,忽然神色一顿,只见那热水中零零散散地飘着几片绿叶,点缀在清澈的热水中,随滚滚冒出的热气飘出一股奇特之味。
不难闻,但也绝对好闻不到哪里去。
邬玄烛摊手捏出一片,举在眼前,问道:“这是何物?”
“这是艾叶,”盛晔刚准备出去让邬玄烛好好泡个澡驱一驱寒,听此回头答道,“方才掌柜见您浑身湿透地进来,特意让我放一些进去,说是驱寒的。”
“……”他实在没有到淋一点小雨就垮掉身子的地步,还不至于用上这种东西。
邬玄烛自认十分皮糙肉厚,把这种草药给他用简直是浪费,还不如留给那些受寒受冻的人。但如今已经泡下了,再多说也无用。
邬玄烛将手中艾叶放回水中,“嗯”了一声,示意盛晔自己知道了,然后待他出去,便解了衣服开始沐浴。
今日走了太多的路,尽管扭伤的左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这么一天下来还是略感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