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忆中惊醒过来,面前的食物令叶舒难以下咽,喉咙里似坠有铅块,眼眶里也不觉罩上了一层白蒙蒙的雾气。
今昔对比太过令人难堪,那句“惺惺作态”像刺一样扎在胸口,欲拔而不得,只能任凭它往心里钻去。
控制情绪太难,何况是她独自一人面对沈易洲。那韩卓说是去卫生间,却直到现在也未见回来。
叶舒放下刀叉,忍不住想起身就走。
“怎么?你自己也觉得倒胃口?看来我没有说错。”讥讽的口吻,仍是轻飘的语气。
却瞬间把叶舒逼到了绝境,倒反而激起了她的斗志!
“沈总,您放心,我会一直弹下去,直到您患上厌食症为止。”叶舒抽了张纸巾,用力吸吸鼻子。
“是吗?那这家餐厅离倒闭不远了。”
“你吃不下,不代表别人也吃不下!”叶舒冷冷直视着他,当面把一大块可丽饼塞进嘴里。
沈易洲淡淡扫她两眼,对这种幼稚的报复行为视若无睹。
叶舒风卷残云地吃完餐盘里的食物,又一口气喝掉咖啡,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气势汹汹,像一个将赴战场的角斗士。
“不好意思,我要继续去惺惺作态了。如果您实在忍不住,就请到卫生间里去吐一吐,反正韩总也在那儿。顺便转告他,多谢招待,味道不错!”
连珠炮似的说完,叶舒掉头就走。
韩卓这才从廊柱后的阴影里转出来,当着沈易洲的面啧啧称赞:“我要有这口才多好!三哥···你可算是遇见对手了!”
沈易洲收了手机,起身走向电梯。韩卓笑容灿烂,赶紧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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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卓最近心情格外不爽,究其原因,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除了叶舒初次到“占星”上班那晚,接下来的好几天,沈易洲都没再去过。韩卓本来的目的,是想借叶舒把他引到自家地盘上,不至于再突然消失,或者跑到别的什么地方独自喝闷酒。整个餐厅都是韩卓的眼线,沈易洲的一举一动就能掌握得清清楚楚。
可惜如意算盘只打了一个晚上就不响了。
沈易洲最近很忙,不是因公司事务分身乏术,而是忙着陪姜眠。
两人大张旗鼓地出席各大颁奖典礼、剪彩仪式,俨然一对绝世伴侣,牢牢占据多家新闻杂志的头版头条!
商界精英加新晋小花的粗体标题,星光裙挽着西装的放大镜头,无一不刺人双目,看得韩卓大为光火。
到底为什么生气?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反正心里很不痛快就是了。
除此之外,他心中也不免怀疑叶舒这步棋自己到底走对没有。或许沈易洲最在乎的还是姜眠?也未可知。
想得越多,事情就越乱,他心里自然也就越不舒坦。
韩卓气得回家换了身衣服,背上高尔夫球杆,一个人潇潇洒洒地打球去了。
星期天下午,难得的休息时间,叶舒窝在床上看电影。
影片名叫《怪形》,是一部拍摄于八十年代初的经典科幻恐怖片。外星生命能侵染并替换生物细胞,在不破坏机体外观的情况下寄生并同化器官组织,以彻底的伪装达到种类的繁殖。先是伪装成宠物以取得人类的信任,再伪装成人类以取得社会群体的信任。
在这种背景下,人与人之间便产生了猜忌链。朋友不是朋友,同事不是同事,同伴也不再是同伴。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相信,所构建的一切亲密关系都分崩离析。
影片血腥又恐怖,叶舒却看得嚎啕大哭。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就是一座孤岛,被困死在渺渺茫茫的大海之中。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她还在抽抽噎噎。
一个陌生号码,叶舒直接挂断,但那来电锲而不舍,她只得接了。
变了声的“喂”字,截断了电话那头的破口大骂。
“你怎么了?”是韩卓,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诧异。
叶舒没想到是他,一时怔愣地忘了回答。
“到底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了?”韩卓有点着急。
“没有···”叶舒声音闷闷的,听得韩卓直皱眉,干脆从兰博基尼下车。
“你现在在哪儿?”
叶舒拿纸巾擦鼻子:“在家···韩总,请问有什么事?”
“你下来。”
叶舒莫名其妙:“啊?”
“我在你家楼下,赶快下来!”韩卓提高音量。
“楼下?”叶舒心一惊,赶紧起身,去拉窗帘:“韩总···你在我家楼下干什么?”
“下来再说吧。”韩卓挂断通话。
窗帘拉开半边,一辆蓝色跑车大剌剌地出现在视线中央,十分扎眼。
站在跑车旁边的年轻男人···像个秀场男模。叶舒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这偶像剧一样的场景···
直到那男人殷切地对她招了招手,笑容如春风拂面。
叶舒才回过神来,赶紧回拨手机。
“什么情况?”叶舒看看四周,这条街上已经有不少人在围观。
“你下来,我再跟你解释。”韩卓倒气定神闲,对一切注目礼来者不拒,完全笑纳。
“韩总···你又想干什么?”叶舒声音急切,隐隐透着不耐。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是要追你!”韩卓再次朝那面窗户招招手。“快点下来吧小姐,没时间了!”
“韩总,我的工作是弹钢琴,不是随叫随到的应召女郎!”叶舒说话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