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微微一笑道:“小少爷说得对。”
他站起身,额前垂落的碎发遮住了解洵的神情,他说:“这就是我全部的故事了,先前不告诉您,只是因为不想将您也牵扯进来。”
叶安淮却道:“有什么牵扯不牵扯的?你既然都是我的人了,自然也得有本少爷罩着!谁来了都不管用!”
兴许是情绪有些激动,一阵冷风吹来,被他吸进了肺中,连连咳嗽不已。
在外面待的时间有些长了,叶安淮身体也有些吃不消,捧着温茶饮了两口。
“反正,你就别关心这些有的没的了,好好养精蓄锐吧。”他说,“像你这样三天两头的撕裂伤口,这得养到猴年马月去?”
叶安淮嘀咕一声:“都不知道你是侍卫还是我是侍卫了。”
“行了,也不跟你唠了。你赶紧回去歇息去吧,有空的时候还是得趁着大夫没下山的时候去看看。”
“哦对了。”
少年像是想起来什么,回头腼腆一笑,“有空的时候帮我下山买两个糖葫芦吧,这两天清汤寡水的,连糕点都没怎么吃,可憋死我了。”
前脚刚叫人好好休息,后脚就开始提要求了。
吃饱喝足,周遭环绕着暖意,叶安淮又开始有些困了。
院子里的躺椅就是他平日午睡的地方,头顶的那棵槐树恰好成了能为他遮天蔽日的挡板。
解洵拿来了小绒毯盖在他身上,随后便离开了。
即使是初冬的季节,头顶的阳光也依然刺目,他闷闷咳了两声,缓步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兴许他是叶安淮带回来的人,所以并没有和旁人挤一间通铺。
解洵也没有这个兴趣和其他人住在一起。
居所偏僻,位于林子深处,估计苗子越也是怕他对叶安淮有什么图谋不轨的想法,才将他安排在了这里。
——不过确实,不得不说,苗子越的第六感确实异于常人。
密林之中,寂静无声,木屋静静地伫立于此,无形之中有股压迫感朝着周遭四散开来。
解洵置若罔闻,脚步不停。
头顶黑影一掠而过,一阵长风吹来,恰好在解洵走到门前的那一刻,木门被风吹开了。
“大人,您回来了。”
黑影倏然落地,没有惊起一丁点波澜,他抬头,视线落在解洵肩膀的那道伤口处,微微惊愕道,“大人,您的伤……!”
解洵淡淡应了一声,将寒风阻挡在木门的外面。
与叶安淮的院子不同,屋内一片清冷。
“说说,都查到了什么。”
解洵……不,应该说是临安王殿下坐在木椅上,两名暗卫跪在身前,头压得很低。
他们能悄无声息地潜入遥云寨,已经足以证明这群人的身手与实力。
“殿下,您交代的谣言已经扩散开来。”暗卫低垂着头,声音平静无波地禀告道,“如今京城已是乱成一团,摄政王的势力与陛下的党羽争斗不休,甚至已有传言说摄政王意图谋反,陛下龙颜大怒。”
哪怕听到了这则消息,解洵神情不变,看不出喜怒,这副模样也让暗卫有些心惊胆战。
他半晌没有说话,暗卫只得斗胆抬头,继续问:“殿下,接下来我们需要插手吗……?”
“慌什么?”解洵蓦地懂了,衣裳布料摩挲在一起,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端起一碗茶,杯中倒映着那双透着凛冽寒意的银灰色眸子。
解洵并未饮茶,只是轻笑一声:“不着急,再让他们斗一斗,反正本王已经坠下悬崖生死未卜,那之后会发生的一切,都不在本王的责任之内了。”
他缓缓道,语调带着笑意:“陛下年纪大了,你们记得也多担待一些。”
“可不能让他死得太轻松了。”
暗卫瞳孔骤然一缩:“是——!”
语毕,他又稍稍有些迟疑:“殿下,那我们何时离开此地……?”
暗卫稍稍抬头,目光落在解洵肩头的伤口处,微微蹙眉:“这群人着实欺人太甚!居然胆敢这般对待殿下,属下斗胆,不如……”
不如让属下一把火烧了这群蛮人!
可他说到一半,声音就顿住了。
一道似笑非笑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暗卫瞬间屏住呼吸,冷汗津津:“是属下逾越了……请殿下责罚!”
解洵淡淡道:“下不为例。”
“就先……按照原先的计划行事吧。”临安王殿下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茶,有些冷了,遂放在了一边。
先前触了霉头,暗卫猜不透解洵的想法,只得小心翼翼地开口:“那我们接下来……”是继续搅动两党之间的关系吗?
但他刚一问出口,就被自己愚蠢的问题弄得有些后悔了。
可没曾想,解洵沉吟一声:“接下来嘛——”
暗卫倏然屏住呼吸。
“接下来你替我去山下买两串,算了,买四串糖葫芦吧。”
解洵想了想,“哦对了,记得挑个大味甜的。”
暗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