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问:“为什么救我。”
叶安淮:“?什么”他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男人紧紧地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救我?”
叶安淮都快被气笑了:“因为本少爷好端端地都在大街上被你碰瓷了你知道吗?!我要是不把你带回来,明日叶家少主当街刺杀陌生男性的消息就会传遍大街小巷!你真以为我想救你啊?!”
小少爷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形象都端不住了,端起桌上的水壶吨吨灌了两口。
方才话是这么说,但他没有什么强人所难的爱好。叶安淮重新坐回床榻上,恹恹地挥了挥手:“行了,咱俩无冤无仇,我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想死还请出门左转,别连累了我就行。”
“晚安,睡了,您请自便吧。”
语毕,也不管男人的死活,倒在床上面对着墙壁,一副不想和人沟通的自闭模样。
身后没有传来动静,整个房间重新陷入了沉寂。
叶安淮一肚子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另一边,又会忍不住想,这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么漂亮的眼睛才会宛若一潭死水般,惊不起半点涟漪,甚至问出了那样的话。
他只是觉得有些惋惜。
叶安淮脑袋里思绪纷杂,面对着墙壁,不知不觉地就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冷不丁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这里是哪?”
叶安淮眼睛都没睁开:“青溪镇。”
男人没有接话,气氛又静了下去。
叶安淮心安理得地继续睡觉。
结果又一次,在他差点睡着的时候,身后声音又响了:“我姓解。”
叶安淮被惊醒,缓缓吐出一口郁气,咬着牙道:“我不感兴趣。”
管你姓什么,真要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讲完!
但他懒得动弹,又一次开始酝酿睡意。
……结果,没过一会。
“我答应你的条件。”
叶安淮噌地一下从床榻上支棱起来,剔透的眸子因为熬夜显得红彤彤的:“大半夜的,你到底睡不睡!”
烦人!
解应忱似乎被凶得愣了一下,随即便安静下来。
叶安淮气呼呼地转过头去,整个人逃避似的埋在软枕之中,声音闷闷的,有气无力道:“你是真的有精神,就你这副样子现在恐怕连站起来都难吧,还不抓紧时间好好休息……反正我是不管你了,爱睡不睡吧,我要睡觉了。”
他真的是累狠了,埋在软枕上没过一会,呼吸声便逐渐平缓了下来。
解应忱靠着墙壁,绷紧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
床榻上的少年已然入梦,漂亮素净的小脸上没有了原先的娇矜与傲气,纤长的鸦睫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唇瓣微张,哪怕屋内有个陌生人,他也毫无防备,看起来尤为乖软。
解应忱目色沉沉,眼底思绪万千,久久凝望着少年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不晓得是不是他的视线太过昭然,叶安淮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总有一双视线紧紧盯着他,不管他如何逃离,那个视线总是如影随形。
刚眯着没两个时辰,叶安淮就被梦里的场景硬生生给吓醒了。
但真正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有些不记得梦见了什么。
屋内的血腥味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懒懒散散地翻了个身,准确无误地对上了一双灰色的眸子。
那眸子和梦中的如出一辙,叶安淮活生生地被吓精神了,哗啦一下翻身坐起来。
“你醒了?”叶安淮讶然道。
他刚睡醒,嗓音还有些沙哑,不等他下床去桌案上拿茶杯,对面坐着的男人率先动了。
他站起身,端着茶杯递到叶安淮手里,指尖微微触及,一片凉意。
温热的杯壁让叶安淮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他体质偏凉,冬日里总是手脚泛冷,所以哪怕是秋季,下人们也总会在他起床前备好一杯温茶。
可是……他怎么知道?
叶安淮心中狐疑,呼呼地吹着茶杯,抿了一口。
估计是歪打正着吧,他这般想着,抬起眼睛不着痕迹地瞅他。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叶安淮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看起来有威严一些。
“解。”男人说,“我姓解,单字名洵。”
解洵……
叶安淮在心里默念了一声,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名字后,他的心绪莫名被牵动了一下。
“小少爷不问吗?”
少年发呆得有些出神,抬头便听见男人神色淡淡地问。他倚靠在墙角,神色不明。
“问什么?”叶安淮眨了眨眼睛,鼓着腮帮子呼噜呼噜地吹着茶水。
解洵抿了抿唇:“问我从何而来,为何一身伤。”
叶安淮恍然,故意拖长语调:“啊——”
“可是那些,我都不感兴趣啊。”
他莫名其妙地瞥了男人一眼:“我只想要个侍卫,至于你的前程和过往那些,想说就说,不想说也没事。”
云遥寨之中太多来历不明的人了,有的是因为天灾家破人亡,有的是因为仇人尚且在世,有的是无家可归被他爹从街上捡回来。
只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皆是穷途末路了,才来投奔的山匪。
像解洵这样的人,与他们也一样。
倘若真的有归去之所,也落不得这样一个境地。
所以叶安淮并不感兴趣他的过往。
他的思维逻辑显然还没从现代人转变过来,从他与下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就能看得出来,哪怕小少爷对外再嚣张跋扈,对内却始终能看见他柔软的一面。
像是外表长满刺的小刺猬,轻轻一翻,就露出了软乎乎的小肚皮。
解洵盯着他,舔了舔齿尖,蓦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