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祁樾的风祇双刀。
他的双刀怎么会出现在绝尘市,还被当成商品售卖。肖长悦将掌心稍稍靠近,就能感受到双刀外层滚动的玄流,是真的风祇没错。
“瞧着好生面熟,这做工和自内而射的凛然气息,必然不是等闲之物。”装要装到底,肖长悦假装自己不大认识这个东西。
行家提醒:“你可听说过靠身法称著江湖,快如疾风炫影,紫步空凛的那位?”
肖长悦思索片刻:“可是祁府那位,才二九年纪的公子?我倒是有所耳闻,他近来就像凭空消失一般,毫无音讯。”
“可不就是那位嘛,”行家一拍掌:“谁不知晓他跟更越楼那大弟子交好,几月前,那慕玄时叛变联手血洗更越楼,还亲手杀了养他到大的师父,当真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啊!而后,那位祁公子就也消失不见,世人皆传是独自涉入魔域寻那慕玄时去了。可要进入魔域谈何容易,抛却曾经的身份是最稳妥的法子,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把刀为何流落世间的缘由吧。”
这段时间他过着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没怎么注意大世间流传的言言语语,对这行家说的关于祁樾的去向没有耳闻,虽不知真假,但风祇是真,想必定然有事发生。
这下,就算不想以物易物也必须得接受,两人之间完成交易,肖长悦蓦然灵光一闪,叫住那行家问:“再问前辈一个问题,卖此物的摊主在哪?”
那人没有多思,拿完东西就行色匆匆,看样子是急着去肖长悦所说的位置掘尸取宝,便匆忙给他指了个方位:“向前走五摊便是。”
来不及肖长悦说声多谢,那人就跑没影了。
如此,他也再没心思摆摊,反正现下动不了玄力也制作不了玄器,赚银钱买材料的事不着急。肖长悦总隐隐觉得,卖出风祇的很有可能就是祁樾他自己,数月未联系,肖长悦想找他问个清楚,自然更不希望他真的独闯魔域。
“少,公子,今日不摆了吗?”景绰诧异。
“景绰,麻烦你帮我收一下东西,我现在有点急事。”肖长悦甩下一句话就往行家指的摊子跑去。
留下景绰一人满心慌乱:“你别跑啊,要是那根大冰刺怪罪下来,我怕是要被分尸了!”
肖长悦自顾自跑到那处摊位,这血森罗真是伤身体,才跑这么几步就气喘吁吁,肖长悦抬头,面前的摊位早已空空如也,他料到了。
“你来的真不巧了,这摊摊主刚收拾东西离市了,那把刀已经卖出去了。要不你看看我摊上的,也都是些稀奇玩意儿。”隔壁摊主道。
“你可还记得,他大致长什么模样?”肖长悦转而问他。
隔壁摊主思索片刻:“都戴了面具,样貌我定然不知晓,但看其身型高大修长,那叫个笔挺,穿一身黑底紫纹的衣衫,坐在那也不怎么说话。”
除了最后一句,其他特征都跟祁樾相符。祁樾喜欢慕青晷,他跟陆辰淼都心知肚明,换做他是祁樾,面对这种状况,肯定也难过忧愁地不愿说话。虽说他眼下面临的状况,比祁樾还差数倍。
肖长悦和景绰回到盈花谷时,陆辰淼刚练完剑,景绰一看到才一天功夫就伤痕累累的钢木剑靶,从脚底麻到头顶,要知道这可是钢木,比一般树木难砍千百倍。这陆辰淼和天潋究竟有多恐怖,又是抱着多么大的怨恨砍这长得和他一摸一样的靶子。
见肖长悦回来,陆辰淼终于停止动作:“如何,没遇到什么糟事吧。”
肖长悦摇摇头:“这倒没有,但我想给你看个东西。”
他示意景绰可以去忙自己的,就跟陆辰淼一起进了屋,把带回来的黑色布包摊在桌面。陆辰淼跟他的反应差不多:“风祇?这是怎么回事。”
肖长悦把今日在绝尘市的所见所闻尽数告诉他,陆辰淼也认为坊间传闻不能全当真,但慕青晷落得如此下场,祁樾不可能毫无所动,以他的性子,会做出的事兴许比世间传言还要癫狂,甚至可能会拼尽一切接近森罗左右,再想办法唤回慕青晷的神识。
如此行的成功率最高,同样又是风险最大的方法。
森罗族的五十登天煞塔坐落炎蚀城外围,离厄邪宫相距甚远,却是厄邪宫中所有神职的出处。能侍奉森罗周围的,都是从五十登天煞塔一层层腥风血雨里厮杀出来,无不身怀绝技和狠戾歹毒的手段。在他们眼里,杀死一条生命就如喝口水般简单平常。若不把自己磨砺成一把锐利嗜血的剑,如何能为血神森罗所用。
若有幸能进入厄邪宫中侍奉神明,在整个森罗族上下,无疑将拥有崇高的地位。
但,要想闯过这登天煞塔整整五十层,谈何容易。塔中景象森罗万千瞬息万变,稍有不慎就会丧命,能时刻保持精神高度集中和身手玄力皆是佼佼者的,一千人中又能有几。光靠单枪匹马是根本不可能走完这座暗无天日的高塔的,可每过几层,就会出现只允许一人度过的关卡,介时,曾经合作过的同伴不得不自相残杀。有些人,为了避免这种关层的麻烦,会在前几层就陆续对同伴痛下杀手。如此历炼,对修为和心智都是尤其极端的考验。
能从这塔里走出来的,全都是恶鬼修罗般的存在。
五十登天煞塔五年一开,每次只容许一千人入塔,最终能走出来的,少则无人,多则不超过一手。而折在塔里的人,不论生前在森罗族中有多高的名声多大的来头,都会沦为厄邪宫中血森罗的养料。
据说上次试炼,就没有一人活着出来,所以这次厄邪宫破例,除了最终能冲出煞塔的,还可由四刹观察塔中情况,从中举荐一名人选。
今日,就是五十登天煞塔第三十二次开塔的日子。一千名魔修陆续进入塔中,依照在外头的抽签次序,四人一组,陆续进入第一关层。
祁樾正如肖长悦猜测,是这一千魔修之一。站在塔下仰望,并不觉得里头空间多大,想不到进入一层后,才知晓这塔中空间竟大如一座山林,每组皆被传到不同的位置。
这第一层煞塔就如一座巨大的石窟,石壁弯绕路口众多,稍一大意就会迷失其中,要想通往第二层,就要自行找到出口。
跟祁樾一组的其他三人,外貌风格可谓各不相同,一个雄壮高大,魁梧如同大猩猩,抗一把立地就跟他差不多高的狼牙棒;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女子,头发梳的整齐利索,脸上却有一道从眼角到嘴角的长疤,双目无神但格外腥红;最后一位是个瞎子,双目用白带子遮着,头发、裸露在外的皮肤、衣服、乃至赤着的双脚,都纸般灰白,使包裹皮肤下的血管显得格外悚目。
除了祁樾只戴了一张有些狰狞的面具外,全都是奇形怪状的牛鬼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