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斓一看,果然,晴雨表此刻显示——
阴天,起风。
她眼皮跳了跳,看来张云涧现在心情不怎么样。
但张云涧嘴角噙着浅浅笑意,却看起来心情很好。
他漫不经心地抬手,一道浅蓝色的光闪过,他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长剑。
剑身若坚冰打造,凝结着白霜,隐约可见蜿蜒的古朴复杂的纹路,散发着凌冽寒意。
“……命剑!”女修失声,难以置信,“你怎么……怎么会有本命灵器!”
他们都不过是元灵中期,气海无法容纳灵器,至少突破至凝灵期才会开始炼化专属于自己的本命灵器,届时实力也会大增。
张云涧连着突破两层境界?这不可能!
几人表情震惊到错愕,还夹杂着惊恐。
紫衣男厉色一闪,大喝道:“他恐怕已是凝灵期!趁他境界不稳一起动手拼一把!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他这话才落,一道剑光掠过,他本能拍了张防御符,同时侧身一让,那剑光已至,毫不费力地破开了防御符亮起的光圈,从一侧锋利滑过,将他小臂完整地切了下来。
张云涧歪了下脑袋:“偏了?”
他本意是切掉他一整条手臂的。
紫衣男惨叫一声,飞快调动灵力护住伤口,同时连拍两道止血符,又吞下几粒丹药,脸色白了许多。
那女修与蓝衣男见状不妙,一个不要钱似的扔出一堆攻击性符箓,同时往窗外逃去,另一个已抬手掐诀,全身灵力飞速凝结,无数片薄如蝉翼的半透明利刃向张云涧射了过来。
黎星斓:退退退……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她恨不得缩到一个角落里隐身了。
砰得一声,破庙屋顶被掀翻了,塑像轰然倒塌,疾风骤雨猛地袭来,将她实在吓了一跳。
她赶紧护住头蹲下,听得耳旁风似刀刮。
风声将那几位追杀者的声音扯得跟破絮一样,断断续续地灌入耳中。
“你不能杀我!……我是龙鲤真人的得意弟子……”
“张师弟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错了……我上次不该诬陷你……”
“张云涧!……你竟然炼化了妖丹!你个妖孽!你会不得好死的……”
这是那位女修的声音,但很快就没了,听起来心路历程还蛮多的。
紫衣男的声音只响了一下,是一声肮脏的咒骂,随即只剩下了惨叫声。
蓝衣男的声音倒是清晰,似乎张云涧有意等他说完。
“张云涧……张师弟!我不该欺负你,不该把你推到水餮兽面前,对不起,你饶我一命,求你饶我一命!你想要我做什么都行!”
黎星斓被风雨吹打得睁不开眼,但她似乎感觉有人朝自己这边靠近,然后她就被一股力量束缚住,周边空气仿佛被抽走了,将她封在其中一动不能动。
“张云涧……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听得出是那个蓝衣男的声音,也就是最开始伤她的那个,但此刻他的声音状若疯癫,夹杂着恐惧与哭腔。
黎星斓有些无语,对张云涧这种人来说,威胁只能起反效果。
沙沙沙——脚步声不紧不慢。
张云涧的笑意随风传来,她身上的禁锢感便消失了。
“真没礼貌,你怎么能损坏我喜欢的玩物,又拿她来威胁我呢?”
什么东西热热的洒了一身。
黎星斓摸了下,触感有点黏腻,若非风大雨大,掩盖了血腥气,她应该第一时间就能闻到铁锈味。
但她此刻快要冻僵了,闭着眼,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风雨骤然皆停。
黎星斓缓了缓,睁开眼抬头望去,她正被发光的水雾拢在其中,张云涧站在她面前浅浅笑着。
少年白衣胜雪,容色温和,原先的血迹与狼狈全都不见了,漂亮得令人挪不开眼。
他兴致勃勃地问:“我把他的头留了下来,你要亲手报仇吗?”
“……什么?”
“这里。”他指了指她脸上的伤。
“不用了……我现在只想烤个火,我要快冻死了……”
“啊,差点忘了,你是个凡人。”
张云涧笑了笑:“抱歉,是我的疏忽。”
他屈指一弹,温暖的灵力将她笼罩,她清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寒冷正迅速消退,衣裙和发丝上的血迹灰尘都被一股水流带走了。
黎星斓站起来低下头看了眼,衣裙都干净了,总算又恢复了体面,只是头发还很凌乱。
她取下柏枝咬在嘴里,又把红色的细发带缠在手腕上,飞速重新挽了发髻,将柏枝与发带重新别入发间,然后抬手轻轻拨了下额发,吁了口气。
“舒服了。”
张云涧像是看见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笑着看她一连套丝滑的动作,才指着她脸上的伤提醒。
“这里还没有恢复,和原来不一样。”
“我又不是修仙者,没那么快能愈合。”
黎星斓皱了皱眉,担心被修仙者伤的恐怕会留下后遗症,别愈合不了或者结疤才好。
“我帮你。”
张云涧贴近,手指轻轻抚了上去,伤口眨眼间就好了。
像是亲手修复了喜爱的玩具,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满意。
黎星斓眨了眨眼,抽动脸上肌肉,的确不痛了,她才上手摸了下,光洁如新,丝毫没有受伤的痕迹。
“谢谢。”她也很有礼貌。
“这里……”张云涧忽盯着她,微凉的指尖在她左侧眉尾下方轻轻一点。
酥酥麻麻的凉意漾开,黎星斓的眉尾不禁微挑了下。
“什么?”
他那双漂亮的黑瞳亮起,眼底浮着笑,如落花入水。
“你这里有一个红色的小点,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