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拂雪警惕地往后连退几步,眼看陈算逼近,她张开手:“停下,你要做什么?”
陈算站住:“崔娘子,我是真有事找你来的。”
崔拂雪指着他:“有话就站那说。”
陈算又往后看了几眼,从衣襟里掏出什么,漏了一角,崔拂雪打眼一看,好像是本账册。
她戒备:“何物?”
陈算小心翼翼道:“崔娘子,我眼下虽做买卖常年与人打交道,可你也知道,我这人最怕当官的,前几日又被府衙大人一顿好审,我实在是怕的紧,思来想去,你如今与大人们一起查案,这东西就给你最合适,”他将册子拿出来,“这个是我从那个宅子里找出来的。”
崔拂雪挑眉:“褚明理的宅子?”
“正是正是,”陈算忙道,“一年多以前我从媚香楼出来自己做房宅牙人,每日便是满城的找有无需要出售或是租赁的宅子,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发现那宅子空置着。”
他抽了张凳子坐下:“我也找过房主,但是始终没找到,见宅子空着那么多年无人问津,便起了私自租赁的念头,于是在那之前我趁夜潜进去翻了一翻。”
崔拂雪冷笑:“陈算,夜闯私宅,私自租赁,你真可以啊。”
“我知错了,知错了,这不拿来这册子打算将功赎罪不是。”
他边说,边将册子推给崔拂雪。
“这是我在书房里翻找时,无意间碰到不知道什么机关打开了一个暗格里发现的。”
崔拂雪狐疑地接过打开,只看了几行脸色倏地大变。
“这……”她手有些发颤,“这是……”
陈算:“我看到时也大吃一惊,原以为是写着玩的,但是那日府台大人放我回家之后,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我虽念书少,但也知道褚先生的大名,哪知他竟……竟如此对待学生。”
崔拂雪拿着觉得手心发烫,这不是一本普通的册子,这上面记录着褚明理的每一次虐待学生的行为。
大名鼎鼎的褚先生竟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崔拂雪随意发到一页轻声念道:“腊月初五,刘子成未背出算学口诀,罚井下背诵一百遍,腊月十八,邓鹤鸣未背出三字经,罚鞭打小腿二十下,井下背诵……”她蓦地睁圆了眼睛,“井下背诵?”
腊月的金陵,冷得刺骨,惩罚孩子在井下,崔拂雪无法想象这是种什么样的酷刑。
对了,褚明理也死于井下,崔拂雪一把将册子攥在手里:“这本册子你还给谁看过?”
“没有,没有,”陈算摆着手,“绝对没人看过,要不是这回出了这事我险些忘了,还是在家里翻了许久才翻出来的,崔,崔娘子,你看这……”
崔拂雪厉道:“此事不能对外说半个字,我这便去见小侯爷。”
陈算说着“好”,崔拂雪人已经出了门。
一口气到了公廨,正碰上江不系也刚到门口。
他刚笑嘻嘻地喊了声:“拂雪,你……”
崔拂雪一把拽住他:“小侯爷,快,给你看样东西。”
“欸欸欸,慢些……”
江不系被一路踉跄着拽进去,就看见崔拂雪往桌上放了什么。
“何物?”江不系好奇地翻开,随即一愣。
他一连翻了几页,脸色越来越难看。
“啪”合上册子拍在桌上,江不系的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这是哪里得来的?”
崔拂雪大致说了一遍:“宅子是褚明理的,所以这册子……”
江不系:“是褚明理虐待学生的记录,畜生,”他骂道,“为人师表竟做出这种禽兽不如之事,还有脸记录成册,莫说为师,简直枉为人,来人,请府台大人过来。”
王知权得知来龙去脉差点没跳脚骂人:“小侯爷,此人简直死有余辜,死有余辜。”
自己下完定论又觉得不妥,往回找补道:“话虽如此,国有国法,要抓要罚也是衙门的事,小侯爷可有头绪了?”
江不系看向崔拂雪。
崔拂雪愣了愣:“若是如此怕是恨褚明理的人不在少数,咱们是不是要从册子上记录的被虐孩童查起?”
江不系竖起大拇指:“我就知道拂雪最懂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