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系头有些晕乎乎的:“正是,对了,还得向府台大人借俩人,明儿帮我把周府的那台轮扇还回去。”
王知权:“这事简单,我让人办,不过小侯爷总住公廨不是回事,没人伺候总归不方便,不论是租是买,还是要有个落脚地才像样。”
江不系不甚在意:“无碍无碍,不就是睡个觉,哪儿都一样。”
王知权“欸”了声:“那怎么行,侯爷知道了也定然心疼,只是我,乌衣巷一带好似没有合适的房子,各位,一起帮着留意留意……”
众人纷纷道“好”。
其中一人道:“府台大人可还记得陈算?”
王知权想了想,不确定地问:“可是,可是媚香楼的账房?”
“就是他,目下他离了媚香楼做起了房宅牙人,明儿我便去找他,他定知晓哪里有合适的房屋。”
“甚好,甚好。”
江不系什么也没听进去,只一个“媚香楼”引起了他的兴趣。
不用去,光听名字也能猜到媚香楼是什么地方。
王知权眼观鼻鼻观心,立刻会意,又吃了一会便喊了散席。
一条秦淮河,相隔河两岸,这边岸上是江南贡院,读书人的梦中地。
那边岸上分两头,一头是鳞次栉比的食肆,另一头是男人眠花宿柳的风月地。
将大部分人遣散,王知权只带了府丞与江不系往岸那头去。
崔拂雪送完客,站在门口看过去,心中“嗤”了声,亏她刚对江不系的印象有些改观,这厮果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今儿崔拂雪喝的有些多,靠浓茶撑到亥时三刻终于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关门回家。
洗漱一番躺上床,不知是散了酒意还是喝多了浓茶,翻来覆去竟睡不着。
索性起床去院子里乘凉。
从厨房里找了碟子点心,又倒了杯冰镇酸梅汤,摇着擅自坐在摇椅里,倒也十分快活。
忽地,她听见有什么人在低语,崔拂雪摇扇子的手一停,竖起耳朵听。
半晌没声。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摇起扇子,可还没摇一会儿,那声音又飘飘忽忽传过来。
崔拂雪“蹭”地站起来,若不是怕吵醒了蓝田,她定要喝一声“什么人装神弄鬼”。
侧耳细听,声音似乎是从隔壁院子里传出,崔拂雪猛地想起蓝田前阵子总神神叨叨隔壁有怪声,彼时她没在意,想着蓝田胆子小,许是疑神疑鬼,不料真有怪声。
隔壁空置了许多年,许是房主回来了、租了或者卖了,崔拂雪这么想着,若是有人搬来,明儿去与新邻居打个照面也是好的。
喝干了杯中的酸梅汁,崔拂雪打了个哈欠准备回房睡觉。
正要往里走,却听见隔壁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三更算盘响,五更墨砚干,先生不归家,井底数星寒……”
声音不大,听起来竟像孩子在街上边跑边哼唱童谣般。
什么人家,三更半夜的不睡觉这么闹腾,崔拂雪心中正腹诽,突然手上动作一顿,不对,这不合理,早过了子时,哪家孩童这个时候不睡觉还在院中边跑边唱童谣?
饶是崔拂雪胆子再大,这会儿心里也有些打鼓,她目光刚往院墙那头飘了飘,蓝田出来了。
乍一看见崔拂雪,蓝田吓得一个激灵,大叫了一声。
崔拂雪:“……是我。”
蓝田这才揉揉眼睛,带着哭腔:“小姐?你吓死我了,大半夜的你怎么还不睡?”
“无事,睡不着出来吹吹风,你快去解手,我等你。”
蓝田一路小跑去又小跑回,进屋前崔拂雪又往隔壁院子看了眼,似乎又听到“三更算盘响,五更墨砚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