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昀早已长眠于地下,而她也用往事将自己画地为牢。
白马停下时天色已经全然暗了下来,正巧不远处有一片湖,她牵着白马去湖边饮水。
湖水在残月微光下显得波光粼粼,湖边的垂柳映在湖水中,一时间让她分不清这里是京都还是昆西城外的半春湖。
半春湖在春日时湖水碧波粼粼,湖边的垂柳被风吹着扫过湖面。
游出云会带着孩子们去半春湖边放纸鸢,她也凑热闹和孩子们一起去放纸鸢。
她将纸鸢高高放到高空时,兴冲冲地回头想与在树下休憩的游出云分享。
直视她方一回头就撞进了他如春水一般温柔的眼眸中。
那时她只觉得半春湖再漂亮也比不上游出云的眼眸。
闻知秋轻抚着白马的鬃毛:“你想家吗?想回西漠的跑马场吗?”
白马听不懂她的话,只是沉默地饮水。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仰头躺在了草地上。
闻知秋正望着天边残月发呆忽然听到了远处的马蹄声。
她心中有些疑惑,此刻陛下正在宴饮朝臣,还有谁会在此时跑马?
她急忙牵着白马藏在一棵需三人合抱的大树后。
交错的马蹄声很快经过了她。
原来是长公主。
想来她身后的就是驸马吧?
她正思索间忽觉脚下一软,她惊呼出声:“是谁!”
那人似乎刚从一场大梦中醒来,听到她的惊呼反而皱起了眉毛:“是你扰了本王的清梦吗?怎么还反咬一口?”
闻知秋借着月光看清了眼前人:“齐王殿下?您怎么在这?您不是应该在晚宴上吗?”
齐王依靠着身后的树,有几分好奇地看着她,拍了拍他身侧的位置:“坐。”
闻知秋一屁股坐在了他身边,齐王打量着她嘴角还有几分笑意:“看来你们西漠还是很闭塞的。”
闻知秋只觉得他有几分莫名其妙:“殿下此言何意?”
齐王扯了扯嘴角,仰头靠在树干望着残月:“你知道本王为何会被送到永乐寺吗?”
闻知秋:“难道不是因为齐王殿下与佛法渊源深厚?”
齐王嗤笑一声:“不过是说与世人的说辞而已,其实是因为陛下觉得我不祥。
“本王的母亲死在本王的生辰,本王被母后刚接到膝下时,母后便大病一场。陛下极为在意母后,又听闻贵妃所言,便将本王送到寺庙,说是为潜心礼佛,不过是找个借口将本王送走罢了。”
闻知秋没想到原来宫闱如此波诡云谲。
“想来齐王殿下应是不信这些子虚乌有之言吧?否则又怎会心中怀有鸿鹄之志?”
齐王这下倒是露出了一个笑容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姑娘与长公主有何仇怨?”
闻知秋看向远方两个驰骋的身影,心中有几分不甘与落寞:“长公主与驸马感情很好吗?”
齐王显然也知道在夜晚跑马之人是谁,目光也落在了远方的人影身上:“驸马名唤陈回,曾是长公主的副将。两人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只是当初不知为何长公主的第一任驸马竟然不是陈回,而是一个西漠人,听闻是长公主的军师。
“他们之间具体的事情,本王也不甚清楚,毕竟那是本王还小,西漠又远离京都,只知道当初是长公主强求来的,二人婚后也只称得上相敬如宾。
“不过,那位驸马与长公主的大女儿死于戈宁人的偷袭。长公主为丈夫和女儿报仇,打败戈宁,却也因打得太过激进受了重伤,自此回了京都。”
闻知秋:“后来呢?”
“后来?”齐王扯了扯嘴角,“长公主重伤,陈回衣不解带地照顾长公主,待长公主醒后便向陛下求娶长公主,陛下本不同意,可他竟舍了一身军功与兵权,只为求娶长公主。”
“陛下无法只得同意,陈回对长公主倒是真心真意,二人也算得上琴瑟和鸣。”
闻知秋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两个身影。
虽然距离很远,但是闻知秋能感受到那身影中洋溢出的快乐。
闻知秋一双眼眸看不出情绪:“原来如此,若是将长公主与驸马的故事写做话本,一定会在民间十分受欢迎。”
齐王只是看向她问道:“姑娘真要与长公主为敌吗?”
“我没有要与她为敌,”闻知秋摇了摇头,“我只想让她付出该付出的代价。”
齐王挑了挑眉没有说话:“那我就等着看姑娘的诚意了。”
闻知秋笑着看向他:“殿下放心,只是民女还有一事相求。”
齐王抬了抬手:“你先说。”
闻知秋直视着齐王的眼眸:“让贺归渚把他用来监视我的人撤走。”
齐王愣了一瞬:“姑娘怎知本王与元白的关系?”
闻知秋轻轻笑了笑:“那日在永乐寺遇到他也未免太巧了些。
“民女还记得,那日误闯殿下屋内时,桌上还有两杯未饮完的茶,茶水还温着,显然人只是暂时回避了起来。
“而且,”闻知秋补充道,“民女以酒肆为生,对酒的味道最为敏感,那一日他拿给民女的酒和民女在殿下房内嗅到的酒一模一样。”
闻知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行了一个简单的礼:“多谢齐王殿下。”
齐王在她即将转身时开口问道:“元白风光霁月、芝兰玉树,可谓良配,姑娘不考虑一下吗?”
闻知秋的笑容在月光下有几分苦涩:“他这么好的人,是我配不上他。
“他值得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