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想起冬天时候她妈妈在家里养的花,随即回道:“娘娘,冬日里室内可养水仙、腊梅、君子兰等。水仙只需清水供养,便能花开芬芳;腊梅香气清幽,不畏严寒;君子兰叶片宽厚碧绿,花朵鲜艳夺目,都是冬日室内的佳品。”
容妃道:“倒还知道些。那你说说,如何才能让水仙花开得更久?”
崔令仪眼珠子一通乱转,好在她低着头,容妃看不见她的脸。想了想,她答道:“娘娘,要让水仙花开得更久,需控制好水温,用温水养,且要保证充足的光照,但不可暴晒。换水也不宜过于频繁,每隔两三日换一次即可。”
容妃道:“你不是梅冈的宫女。”
崔令仪身子一僵。
“你若真是梅冈的宫女,就该知道梅冈没有水仙,因为水仙有毒。”容妃不疾不徐道,嗓音令人如沐春风,但她说的话却让崔令仪汗毛耸立,“说吧,你是谁,为什么要留在本宫这里?”
容妃不像她两个宫女那么好糊弄,一眼看破她话中的漏洞。是她忙于表现自己,竟然忘了水仙有毒,这才露了破绽。接下来该怎么办,崔令仪想了许久,联系到长公主安排给她的身份,忽地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奴婢是吏部尚书家的女儿,闺名崔令仪。”她试探道,“前几日原本是奴婢的大婚之喜,但在大婚当日,奴婢被内侍省的人劫到了宫里。”
“原来是你火烧内侍省。”容妃笑了一声,“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她打量崔令仪的时候,崔令仪也看着她。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秀长的眉,底下是一双含情目,鼻挺唇樱,笑靥含情。通身肌肤通透如玉,五官若刻,纤腰拢在裙中,盈盈不堪一握,软烟罗的披帛卷着香风掠过,她展颜一笑,美艳与娇柔在眼角眉梢流转。
无尽清艳风流,逼退春光。
崔令仪情不自禁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纵然她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一个直女,此刻也情不自禁要被她蛊惑了。
许久,容妃笑了一声:“真是个美人。”
崔令仪震惊于她的美貌之下,许久才醒悟过来,涨红了一张脸垂下头去,道:“奴婢在娘娘面前自惭形秽。”
容妃道:“你的未婚夫是谁?”
“大理寺少卿谢珩。”崔令仪道。
“你爱他吗?”容妃问。
“啊?”崔令仪被她这个问题问住,她嘴唇张开又合上,一时不知到底该如何回答,许久她道,“娘娘怎么这么问?”
容妃笑道:“这很难回答吗?若你对他没有感情,他立时死在你面前也无所谓,那为什么还要跟他成亲?成亲也不过平白受苦罢了。”
崔令仪喉头一动,她瘫坐在地上,想了很久,将她和谢珩初见的经历几乎在脑中全然过了一遍,最终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这才能够回答她:“回禀娘娘,奴婢觉得跟他成亲,不会受苦。”
“你怎么知道?”容妃问。
崔令仪轻声道:“我不敢说爱他,但我对他有感情,我舍不得他。”
“其实成婚之前他犯了一个错误。或许也不能说是他犯了错,只是他接受了命令,并且要完成命令……可我仍然过意不去。这件事始终横亘在我心口,我吐不出,也咽不下去。
但是当我得知我可能此生都不能再跟他相见的时候,我就突然明白了。我很喜欢他,我想要他陪在我身边,即使是徒生怨怼,即使是做一双怨偶……我都想要他在我身边。我想在他身上打下我的烙印,我想让世上的人都知道他是我的人。
所以我还要再跟他见面,见无数次面,无论如何,我还想回到他身边。”
说着说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流下了一滴真心实意的眼泪。
“这一滴泪,委实比之前所有的眼泪都要动人。”容妃轻轻笑了。
半晌她道:“罢了,你要留就留下吧。在我宫里当个宫女也没什么不好,等风头过了,本宫再把你送出宫去,让你和你的未婚夫团聚。”
“多谢娘娘。”崔令仪向她磕头。
她不敢说自己已经被封建时代同化了,但她发现在需要的时候,她做什么都可以,奴颜婢膝也好,五体投地也好。
只要能留住她的性命,只要能让她实现自己的目标,她都愿意试一试。
“缂云,带她下去学规矩,晚上再来伺候晚膳。”
她手忙脚乱地抹干净脸上的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正要跟着那宫女走,容妃却忽然叫住她。
“崔令仪。”容妃道,“你既然暂时要在我宫里住些日子,我得给你改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