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故:“晓君姐都吃不下去的菜,那得重口到什么地步?”
谢寻:“……”
姜故皱着眉,走了几步,离他更近了一些“我说过,你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
“所以你这样多久了?”姜故又问他。
良久,谢寻终于抬眼看她,她的眼睛里有月亮的颜色,“一千年。”
一千年,他都食不知味。
“会孤独的吧?”姜故喃喃道。
谢寻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只是姜故会去想很多,想到一千年前有一个死去的少年,后来他成为魂师,一个背负怨煞的魂师,一个孤独的魂师。想到这儿,她竟有些想哭。
“不会,我挺好的。”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在哄她。
“……”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那人一声低笑,轻声说:“又不是没见过这些东西,怎么做出这幅表情?”
“我也不知道……”
……
谢寻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融入夜色。她站在原地,望着那道背影出了神,直到周遭的一切都归于平静,只剩下风声。
北街的那家新开的花店叫“重逢”,其实这家店早就有了,只是谁也不知道而已。
谢寻走进店内,腊梅香涌入鼻腔。
“寻哥,还顺利吗?”苏长青本来都在躺椅上打哈欠了,看见谢寻回来,顿时清醒了。
“嗯。”谢寻顺手把伞放进了抽屉。
“寻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苏长青拧着眉,一脸担忧:“那些脏东西又来烦你了?”
谢寻倚着墙,声音有些哑:“没事,最近是有些不听话。”
“陆允之呢?来过吗?”他又问。
苏长青回答道:“陆大人有段时间没来了,估计这会儿在鬼界呢,您找他……。”
你找他有事吗?
还不等苏长青问完,他就在墙上豁开一道门进去了。
“寻哥这架势怎么感觉跟讨债的似的……”花店内只剩下苏长青一个人,他正咕哝着,忽然又是一个哈欠,“算啦算啦,困死我了,先睡觉好了。”
……
案台上的茶汩汩地沸着,冒出白烟,不一会儿烟气就在半空中消散了。
“怎么有空来看我了?”案台前的长衫男人慢条斯理地在榻上煮着茶。
“我让你帮忙,你挺会帮啊?”谢寻说话虽然是没什么表情,但语气间终归还是流露出了不爽。
陆允之也不恼,不慌不慌地替他倒了杯茶:“喝茶。”说完,他又笑起来:“怎么?房子不满意?还是说姜故娘不让你住进去?”
“你跟人说我父母早逝,孤苦无依,从小被人欺负,长大了到处讨生活是吧?”谢寻脸明显黑了,语气冷冰冰的。
“我当是什么呢?就这事儿啊?”陆允之拢了长衫衣袖,又是一笑:“那周宁也却是个好说话的,我不过是替她算了两卦就答应把你介绍过去了,只是我明明还说了你小时候被拐卖过,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她该不会是忘了说吧?”
谢寻:“……”
一时间,某魂师的脸更黑了,手指骨节被他捏得分明。
陆允之见状不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干嘛?要和我动手啊,你想把我这掀翻了不成?”
谢寻:“这么浮夸的背景你都想得出来,果然鬼当久了就不是人了。”
“怎么?要不是我给你想这招,你能住进去吗?”陆允之也不慢条斯理地煮茶了,心说一千年了这张嘴还是一点没变,跟淬了毒一样。
“你自己不觉得损么?”谢寻有些无语。
陆允之赤着脚,他忽然从榻上下来,长衫拖在了地上。
“你看你这冷冰冰的样子,我还真有些怀念你当年的公子模样了。”陆允之还是笑,说:“一千年了,你可抓点紧吧。”
谢寻没理他,索性坐在案台前,抿了口茶。
“怎么样?好喝吗?”陆允之凑上去问他。
“不错。”正说着,他忽然侧头,无意瞥到柜子上的几粒棋子,“又在算卦?”
陆允之:“闲来无事,随便算算。”
谢寻:“替我算的?”
陆允之:“自然是了,反正也是为你算了千年,也不差这一回。”
谢寻:“结果如何?”
陆允之又替他添茶,抬眸看他,道:“谢大人信命吗?”
谢寻手指一僵,沉默了两秒才说:“不信。”说完,谢寻起身便要走。
“茶我喝了,谢了。”
“一千年了,你真的能改变她的结局吗?”陆允之问他。
谢寻没回头,眸子沉了又沉,缓缓说出一句:“能。”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陆允之站起来时,一阵风吹进窗户,无意把案台上氤氲的热茶烟气揉乱了,谢寻的背影就是这样消失在热气之中的,陆允之看着那个行走了千年的背影,有些说不出话来……
直到那道口子消失了,他才叹了口气说:“谢寻,苦海无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