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追吧。”
这是默许,也是掩护。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随后用消失在了原地。
寒风裹挟着硝烟灌入肺叶,我踏着“剃”在废墟间疾驰。见闻色霸气如水波般扩散,每一寸延伸都让太阳穴突突作痛——整座燃烧的王城在脑海中化作立体地图,上千个生命信号如萤火般闪烁。
——太勉强了。
冷汗顺着眉骨滑落,在睫毛上凝结成细小的冰晶。过度使用见闻色的反噬像钝刀刮着脑髓,但那个熟悉的波动就在前方第三个街口,微弱却固执地跳动着,像暴风雨中不肯熄灭的烛火。
——萨博。
拐角处传来钢管砸地的闷响。我猛地刹住脚步,冰屑在军靴下飞溅——
他蜷缩在倒塌的砖墙阴影里,礼帽滚落一旁,金发被冷汗浸透贴在苍白的额头上。那双曾经盛满笑意的蓝眼睛此刻布满血丝,手指死死揪着太阳穴,仿佛要把某些破碎的记忆从颅骨里挖出来。钢管斜插在身旁,刃口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呃啊……!”
压抑的痛呼从他齿缝溢出。那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七年前的哥亚王国,看着载他的小船在海面燃烧,而我离他就只有一个港口的距离,却因为天龙人而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海面。
——那种无力感,我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震得耳膜生疼。我下意识向前迈步,却听见炮弹撕裂空气的尖啸——
“轰!”
爆炸的火光吞没了半个街区。
身体比思维更快。
武装色霸气覆盖后背的瞬间,我已然扑向那个蜷缩的身影。热浪灼烧着皮肤,弹片擦过脸颊带起血线,但所有痛感都遥远得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
“萨博!!”
七年未曾呼唤的名字冲破喉咙,裹挟着太多来不及整理的情绪——科尔波山树洞里的藏宝图,四人份的结义酒杯,他离开前夜夺眶而出的眼泪……
爆炸的冲击波将我们掀飞。
天旋地转间,我死死护住他的后脑,任凭碎石和弹片在背上划出纵横交错的伤口。世界在剧烈的震荡中模糊成色块,唯有掌心跳动的温度真实得令人战栗——
他的心跳很快,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力度,和记忆中分毫不差。
烟尘散去时,我发现自己的手臂横在他胸前,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这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七年的时光从未存在。萨博的蓝瞳因疼痛而收缩,腹部的伤口汩汩涌出鲜血,染红了革命军的制服。
“为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手指无意识地抓住我的披风,“你的眼睛……”
炮弹的破片深深扎进他的侧腹,只差寸许就会伤及内脏。鲜血在灰白的石板上蔓延,勾勒出诡异的图案——像极了小时候我们在悬崖边用木棍画的航海图。
没有犹豫。
匕首出鞘的寒光划过手腕,带着珍珠色泽的血滴落在他伤口上,像星尘坠入深海。
“忍着点。”
蓝光渗入血肉的瞬间,萨博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他的伤口正在以诡异的速度长出粉红的新生血肉,某个黑发少年的无心之言在脑海里炸响——“奥洛的血可以……”
“……可以治愈伤痛。”他干涩的嘴唇无意识地轻喃。
萨博的瞳孔瞬间扩张到极致,七年尘封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袭来——
——橡树下的木杯盛着偷来的清酒
——四个小小的影子在夜色下交叠
——“喝了这杯酒,我们以后就是兄弟了!”
“奥……洛……?”
这个名字从他唇间溢出时,带着恍如隔世的颤抖。他的手指攥紧我的前襟,像是怕一松手我就会化作幻影。蓝眼睛里翻涌着太多情绪:震惊、愧疚、喜悦......还有某种深埋的、连时间都无法磨灭的羁绊。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喉间突然涌上的酸涩太过汹涌,以至于没注意到阴影里高跟鞋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