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轰然大开,广场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弟子们的目光齐刷刷看了过去。
为首的,是一位身着白色素衫的青年,他腰系海棠玉佩,身姿挺拔伟岸,看那模样,不过三十几岁,此刻却满头霜发,面带愁容。
而跟在他身后,陆陆续续出来的,足有七八人,他们神态大多凝重焦急和严肃,唯有谢不周,他不紧不慢地走在末尾,彼时目光相撞,他还微点了一下头,显得悠闲淡定。
也是,这里毕竟投射的是千年之前的旧事,不管他们在里面如何作为,结局都早已注定,就比如她刚醒时抱着她哭的那个小姑娘。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拜见掌教诸位长老。”弟子们一起躬身行礼道。
顾卿卿听见声音回过神来,连忙和诸位弟子弯腰一同见礼。
“免礼。”那个青年人出声。
“是。”
顾卿卿随着弟子们起身。抬头打量那个为首的青年:“这位是?”
神印:“……你不是在黑曜宫看过北域的志人传吗?”
顾卿卿:“你也知道是北域的志人传?”
“……”
神印明显被噎了一下,也是,那段时间她连关于南境的书籍都懒得多翻看几遍,更何况是北域的?
“别废话,问你就答。”
神印沉默须臾,似乎在思考从何说起,他顿了一下,道:“你可还记得北域五州的仙门大族?”
北域五州大小仙门宗派数不胜数,但要说修仙大族,却也只有几位,如凉州昆仑山的温氏、林州清台的萧氏、青州高陵的陆氏、还有蜀州青呈山上的剑阁和外洲蓬莱岛上的静姝宫。顾卿卿没道理几个都记不住,于是她点了点头。
神印见有希望,接着问:“那你可知学宫大考?”
顾卿卿搜刮着脑中为数不多的关于上清学宫的记忆:“三年一次的那个?”
神印松了口气,看来她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没记住,只是记得不多不深而已。
他语气轻快了些,解释道:“上清学宫虽自成一体,可其中有些资历或仙姿的却大多来自这五大家族和晋城。”
“所以学宫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三年一次的大考,这五家和晋城皆可择一人免试,剩余的五个名额,则由北域各州所有年轻修士参加学宫大考,公开决选。”
“除前五能拿到进入学宫内院名额外,剩下进入前十的五位弟子,若愿意,便可进学宫外院成记名弟子。”
顾卿卿的耐心即将告罄,她道:“所以?”
神印:“所以,这位便是得了晋城名额之人,也是上任晋城城主之子,如今的学宫掌教,姜元。”
顾卿卿看着那位年轻的掌教,能得举荐的,要么是身份尊贵者,要么是天赋过人者。
神印接着说:“他修为是渡劫中期。”
看来这位掌教二者兼得。
神印怕顾卿卿询问其他人,索性全说了:“左边四位分别是执法阁的阁主王书,之前是名散修,如今修为是化神后期,站他后边的三位长老分别是昆仑山温家温映之、清台萧家萧逐水和高陵陆家的陆参,这几位都是化神前期。”
以散修之力得到前五的名额进入学宫,天赋果然惊人,可等顾卿卿看见那王书时,却发现那是位满鬓雪白、身形佝偻的温润老者,而站在他身后的温映之、萧逐水和陆参三人,则都是副少年模样。
如此年轻的化神,世间少有。
“右边的几位,”神印接着道:“则是回春堂堂主桑衢,晋城人,修为是元婴后期,他旁边的是内院授业长老程护,凉州人,修为一样。”他顿了一下,“还有藏书阁的守阁人谢不周……”
“其他——不明。”
“……”
她还等着神印说谢不周是从那冒出来的人,修为几何,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结果。
而且,抛开这些不谈,她和谢不周都是外来者,为什么她就是一个普通弟子,谢不周却是学宫的守阁人?
这公平吗?这合理吗?
姜元环视了一圈,在顾卿卿身上停了一瞬便移开了,道:“想必你们已听闻南境传言。”
雪茜不知何时站了回去,她急忙开口道:“师父,柳师妹偷跑去晋城找……”
“本座已知晓。”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晋城一行,除柳若依和石涅外,柳长老及五位随行弟子均已身陨。”
弟子们皆愣在当场,神情震惊又疑惑,几位长老像是早已知晓,眼中含泪。
雪茜后退半步,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姜元看了桑衢一眼,桑衢明了,开口道:“柳若依伤重昏迷,石涅心脉受损,全身经脉断了半数,他昏迷前告知我,”他难得哽咽:“晋城如今已是人间炼狱!”
弟子群里有人缓慢地走了出来,语气忐忑且充满了疑惑:“……何为人间炼狱?”
温映之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徐良,你是晋城城主之子,掌教、桑堂主还有石涅都是和你一样同晋城出来的,他们比你更希望这个消息是假的,但晋城之事已成定局,你……节哀顺变吧!”
节哀?节哀什么?
徐良面带疑惑地盯着她。
温映之别过头,不忍再看,“南境魔头将魔血混着天葵兰花汁融进晋城人人都会喝的幽岚江里,偏偏此毒凡人喝了无碍,修仙者却容光焕发如枯木逢春,返老还童。”
“可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他们中毒不自知,反而酷爱阳光,程度堪称疯狂,可出门后,风一吹,光一照,便成片成片的倒。”
顾卿卿听着,眉心微凝,想起了罪业渊里那群令人无比恶心且难缠的死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