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叔的家在村西边,但澡堂在村东边靠着河岸的一个门脸房。来回需要十多分钟,路程不算远,只是路过的暗巷多,附近也没有什么保障安全的设备,所以村里的女性会倾向于白天去那里洗,迫不得已时,也只敢在家里拿个湿热毛巾擦擦,万不愿大晚上独自出门。
眼前这个女孩衣着打扮还算利落,不像是山沟沟过来的,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一副乖巧模样。白天时周卫听对方说了个大概,了解到她是小叔带来的,心里下意识地排斥,“这没洗澡的地方,要洗去东边。”
向文收拾了一整天的西厢房,浑身上下全是泥渍和汗味,这位哥行事冷漠的很,愣是自顾自的在房间待着,她搬进搬出这么大的动静,他竟稳如泰山,闭门不出,毫无作为,她心里有些气,但也无可奈何,“哥哥能带我去吗?我不认识路。”
里面的人半响未回应,向文正想转身走开,男人从房内出来,语气冷漠,“拿着你的东西,我只带你这一回。”
反正去也去了,干脆他自己也洗个,他提着一包衣服领头走着。这时节村里鲜少有人走动,当然,除了酒鬼,从西向东这一路,碰见酒鬼可谓难免的事,估计这小姑娘跟他走这一次就能明白了。
而向文这边想的却是这个哥怎么连话也不说,头也不回的,性格这样怪,怕是脑子有问题,她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相处合适。
片刻的路程,很快就到了。路上昏暗,但到了河岸边望眼一看,突然变得开阔明亮,一排大大小小的店铺紧挨着,门口均挂着亮闪闪的广告牌,红绿交错,有些俗气。周卫抬颚示意其中一家名叫店铺,“进去。”
向文刚走两步,又停住回头,“你呢?”
男人提起装衣服的袋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哦,好。”
男人向来洗澡快,动作利索,没那么多事儿,洗完后他正琢磨找个地方歇脚,毕竟女孩子洗澡慢,得多等等。结果一出门,人就在外面候着呢,头发也没吹干,湿漉漉的,这天气正值零下,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她的头发就一缕一缕地像水草一样冻在一起,跟女鬼似的,“里面没吹风机?”
向文用手拢拢发尾,面露尴尬,“没注意,不过一会儿就干了,不用吹。”
“跟我过来。”他推门进店,低头冲着窗口的阿姨问着,“东婶儿,吹风机在哪儿?”
他转身将插线递过去,盯着她把头发吹干,来往的客人中男性颇多,尤其是醉客,路过他们时皆下意识地带着疑惑,眼神中还带着些许不明的意味。
他清楚得很,这条街的环境本来就是如此,低端级别的吃喝玩乐一条龙,人员素质普遍低。小时候的他觉得这些人稀松平常,等上了大学,感受过外面不同的社会面貌,才发觉这里的环境思想落后至极。
她突然感到肩膀被重重压着,人也被带着往前推,两人快速朝门口行走,只字未言。打鼓的心渐渐安稳下来,或许她赌得还可以,这个家并没有她想象的糟糕,这个哥看起来是心善之人。
周叔叔是凌晨回来的,动静很大,很难注意不到。
向文悄悄透过窗户缝隙望去,见周叔叔跌跌晃晃地往内屋走,扭身时撞到白天她放到院子里的破旧木桌,伴随一声闷哼后,骂骂咧咧的回屋了。
这一吵闹,半宿未睡,索性早早起床,她静悄悄地挪步到厨房,昨晚回来路上买了些吃食,索性简单做了几样,放蒸锅里闷着。
向文坐在厨房的门槛上,出神地望向罩着晨曦微光的内院,她依稀记得电视剧里的乡下不是都养鸡么,怎么这里连个打鸣声都没有?果然受电视剧的影响,人们对乡村的了解太过刻板,这里很安静,安静的怪异,但又说不上来怪在哪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