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态训练练的就是仪姿气质,要求人心平气和,同时也会使人更加心如止水、内心宁静,可江离离练着练着,不但无法平静,反而越来越焦躁不安。
这焦躁刺得他浑身不自在,心脏噗通噗通跳,呼吸愈加急促。
没多会儿,江离离终于忍无可忍,登时情绪爆发,理智全无地摔砸东西。
可酒店的零碎物本就少,加之地上还铺了厚重的地毯,这摔砸不但不解气反而更令人憋屈郁闷。
江离离余光一扫,看到床上的被褥枕头以及沙发上的抱枕靠垫,便将它们全部扯下来丢到地上。
他虽是怒火中烧,却顾忌引来他人侧目而令林姐不好做,终是不敢大声叫喊,只是咬着嘴唇、静默地去用破坏来发泄情绪。
最后累得脱力,看着满屋狼藉无从下脚,可心中依旧怒不可遏。
江离离生气,却不是在气夏远山,江离离永远都不会对夏远山生气——他在气自己。
气自己愚不可及地被心爱人玩弄。
气自己不可救药地非夏远山不可。
气自己不舞之鹤地只会嫉妒别人。
气自己不值一文地被夏远山抛弃。
气自己不自量力地要独占夏远山。
……
江离离气来气去,又气自己对愤怒无能为力,尔后崩溃地躲进窗帘,挤在墙角,全身缩成一团,哭得一塌糊涂。
他希望用这个姿势来防御无法脚踏实地的不安全感,谁知这种蜷缩的状态只令他在自卑与羞耻的泥潭里越陷越深。
江离离渐渐有种窒息的感觉,渐渐头昏脑涨手脚麻木。
他知道自己中毒了,于是不得不起身去寻找纸袋,按照夏远山第一次指导的那样去解毒。
而也是在这一瞬间,江离离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何离不开夏远山了。
夏远山拥有有恃无恐的温柔以及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坦荡,这两种特质抚慰了江离离骨子里自轻自贱所带来的焦虑,令他内心安宁、如痴如醉。
但也是这种特质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看不清夏远山对自己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毫无疑问,江离离喜欢夏远山的温柔与坦荡,可他现在却希望夏远山可以冷酷龌龊点。
就因为夏远山坦荡,所以她会说出那“八百八百零一”,所以她会把那开房记录和安全套放在抽屉里、放在他的“应急装备”旁。
就因为夏远山坦荡,他才认为那是“八百”是在开玩笑,他才不会主动去翻动那一眼见底的抽屉。
就因为夏远山坦荡到放肆,营造一种“灯下黑”的效果,最终令她置之死地而后生。
夏远山坦荡到不会去刻意掩饰,只是温柔地“顺着”他。
就像刚刚,夏远山也没问自己为什么急着要见她,她只是温柔又坦荡地满足自己,她温柔地说她立刻回来,也坦言那十几个小时的行程是她控制不了的。
若只看那聊天记录,那么夏远山对自己真是掏心掏肺。
可夏远山明明就在甲城陪小三,明明路程不过十几分钟,她非要坦荡地说自己在国外,搞得自己看着很无理取闹。
江离离可以理直气壮地逼问夏远山,可他不敢,更准确来说是舍不得。
他舍不得夏远山给自己编制的白日梦,舍不得夏远山的虚情假意。
江离离心想,就这样也挺好的,大不了下次见面时跟夏远山说,说夏远山没必要对自己说谎,没必要劳心费神地对他遮遮掩掩。
正出神着,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江离离开了门,看林姐、小钱、向阳堵在门口。
门外三人一见江离离的狼狈样,登时目瞪口呆。
向阳心直口快道:“老师……你,你真疯了?”
林姐猛拍了向阳一下,语气不满,纠正道:“向阳,我敬你是我同事,所以不跟你计较。但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我家江祖宗疯了。”
起先向阳拿这话堵她,现在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她虽是嘴贫,却还是担忧地看向江离离。
只见男子头发凌乱面容憔悴,身上的白衫皱巴巴,看着真如同疯子般邋里邋遢。原本好好的一朵人间富贵花,硬生生被自己熬成败柳残花,只教观者心疼无比。
而越过江离离看向屋内,满地的杂物,堪比二哈拆家。
原来先前林姐给江离离留言,可江离离久不回复,于是就打了电话,却被响铃告知对方关机。
她哪里知道当时的江离离在回了夏远山信息后就气得把手机关机、以防止自己忍不住打电话去“叨扰”夏远山和那小三的二人世界。
而林姐本就因医院以及车上的事忐忑不安,此时见江离离“失联”,当即招呼了那两个猪队友过来看看,这一看,还真是大事不妙。
林姐问:“方便我们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