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腕。

放箭——

视野聚焦于米黄色的箭羽后端，见它越来越小，直至穿过快散去的晨雾——

落到了远方的靶上！

yes！

“不错，一次就中靶，不愧是青州来的。”

“名师高徒。以后我每日同你一起练习可好？”

我试探地问。

毕竟我这王融身份，作为军府的官职，拔不出剑也就算了，骑射等技能必须掌握，才能在此生存。

他倒是握着弓抱胸打量起我，一如既往地不正经：“那辛苦小王公子先把箭给我捡回来，一共6羽哦~”

“什么六羽？”

我闻见声音沉稳，便随声转头，果然是许勘。

他从文书帐里半扶帘、躬身走了过来。

“我拜了张岚夕的箭友，先需为他‘效力’一二。”我指着远处靶子上的5根箭，4根在靶心，而我射击的那根箭羽，孤零零地躲在靶子边缘。

许勘欣赏地拍拍张岚夕后肩，与我说道：“那你可有福气了，他当年在军府时，是唯一一个能在射术上打败军士的参军。”

“许参军，我哪敢。你的剑数才是军府无双。”张岚夕甩出话题。

“我剑术、射术并不很擅长，与二位学习了。”

“当然可以。”许勘答。

“你先去把箭羽给我拿过来吧，小王公子？”张岚夕催促我去取箭，无奈，这小子射击的确有东西：“行行行。”

我走到几十米外拿到箭羽，回来时二人却不见踪影。

啧啧，这俩人真是无情，也不知等我。

我转着手里的几支箭，走近文书帐，掀帘便听到张岚夕的主张：“最近咱们的文书增多，分类十分繁琐，且矿区干燥，部分文卷已经皲裂，许参军，咱们三个抽空把文卷分类一下吧。”

“听‘张将郎’的。”许勘喝茶。

“许参军，你喝我的茶也不知道嘴短，还敢胡说？哦对了，近期矿区矿工因赶工情绪不佳，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不到这张岚夕从军府被贬到矿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骨子里却是个有心的。

“咳咳。怎么着，‘张将郎’派活了？”

我进来打断他们的谈话，许勘眼里的笑意如茶香晕出。

“小王公子，你既然听到了，不妨出些主意。”

呵，这岂不是我擅长的文献整理保护与档案整理？还心理疏导，心理学、人力资源管理哪一样是我没学过的？

今天就给你们上一课。

“好啊。那我主意可太多了。首先，汉代以来书卷整理以七略法经史子集为类，但咱们这里用不上这么大的分类。所以矿区的文卷，只需要做好归纳标识，然后统一编号。比如矿区经济数据文卷，用字母，哦不，用相关符号标注，政策文卷，也用特定符号标注，这样以后查找、归类起来就方便一些。再来就是按时间对文卷进行分区，咱们矿区有人事、经济、政策、合约等分类，则宜先按方向分区，再以时间顺序二次分区……”

“哦？有点东西。”许勘放下茶。

“小王公子请继续。”张岚夕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那文卷的材质我也观察过了，多以草纸为主，那咱们需要做好防虫，咱们矿区干燥，也需要增加湿度。搞点樟树叶，另外在咱们炉盆旁放几杯水，增加湿气循环就可以。”

“吼，那工匠之事？”

“人事权力与工作进度设置归马诏业，咱们只不过拥有部分登记权，不如就为他们请停工作设置方便，将其他协助的环节合并一部分到咱们这里。”

我看着外面的阳光透过帐窗照射进来，将账内的灰尘照得很是松散轻松，如同窗外跃动的喜鹊叫声。尘埃之间的看似在闪闪发光的距离中，隔着我与他俩的沉默。

*

那日许勘和张岚夕听完我说的方法后，半信半疑，最终还是决定试试。

结果不出所料，书卷重新归类后，整理起来轻松了不少；加上炉火便放置杯水，卷轴文书的纸张页面褶皱减少、脆度下降。另外，因我们主动与其他辅助部门合作，合并了请假相关的补贴手续、餐票直接补领等功能，竟然为我们文书帐赢得一些支持与亲近。

比如，在每日清晨，我们三人射击与击剑时，竟有工匠会来与我们三个打招呼。还有人碰到我或许勘每隔一天便值班保护林濛回家，打就起了口哨起哄。

总而言之，我们几个不知如何，就成为了工匠大叔小伙们口中的亲切话题。有时候甚至听到有人看我与许勘的表情，有些猜测我与许勘是互相戴绿帽的友人的悲悯。

许勘也倒是总世故地佯装承认，而每次我问他是否与这位工匠熟识，他却胡乱用什么击剑、天气、早餐等话题搪塞过去。张岚夕则嘻嘻哈哈地侃大山说些“许参军妙语连珠”之类的混话。

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如果他俩生在现代，恐怕是那个说“飞机”“飞碟”，然后溜之大吉的人。

总之，我们三人在文卷帐，每日练剑、射击，接收、整理文卷，登记备忘，忙得不亦乐乎。

只是转眼周歇就在明日。

按照既定计划，我、林濛、许勘三人，会在今晚子时，豫州后山的最后一条小路集合。用过晚饭，我便骑马来到约定位置。

夜里的深山昏暗而萧瑟，二月末的豫州山林，似乎并未衍生出更多属于春天生命力的景象。

我骑马在岔口等来许勘与林濛，感觉前方有声音。

“许勘？林濛？”

声音越来越近，是呼吸声，顺便，我发现了一双闪着绿光的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