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爸爸吗?”
李河舀了几勺辣椒酱进碗里,来星城这一年,他吃辣的能力算是锻炼出来了。
他们俩坐在警局边上的苍蝇馆子里——第一次和张斯成见面的那一间苍蝇馆子。
“不知道。”
余疆摇头,但心里猜测,大概是因为陆云飞要把星城所有知道他业务的人都送进监狱才罢休吧。
余疆觉得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原因了。
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来罢了,第一个是沈一清,第二个便是余洪。
虽然他从没有想过,陆云飞既然要将他在星城的痕迹洗干净,为什么要放自己一马。
“张斯成父母的那场车祸,肇事者其实是你爸爸。”
好吧……有更糟糕的原因。
余疆的反应不比张斯成小。
“你爸爸认识的人还挺多的哈。”李河话中有话。
余疆这才想起了那次在家里看到的何秘书,原来是为车祸的事而来。
“张斯成知道吗?”余疆比较关心这个。
“你不关心你爸爸?”李河似乎没有料到余疆的反应。
“做错事就应该接受惩罚。”余疆的语气冷淡至极,“难道不是吗?”
李河一愣,笑着点头。
这余疆还真是,正直得很。
“张斯成知道了,我告诉他的。”李河嗦了一大口粉,“我和他是老熟人了,一年前,他报警说自己被拍了裸照。”
“你们还在查吗?”
余疆的关注点又是如此出人意料。
李河被问住了,事实上,他们没有继续查。
闵乐出事后,他们的重心放到了被指认的副市长蒋维德身上。
大家都知道这是个惊天大案,都想着破案了能记个大功。
“抱歉。”
“呵…”余疆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你们总是这样。”
“警察也很忙的,有比这更重要更急迫的事情需要解决。”
李河为自己辩解,他想起了前几天的行动,他们拘留了星月会所的老板和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
查封涉黄场所,拯救了万千失足少男少女。
“拯救世界吗?”余疆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
李河却明白他是在阴阳怪气,正想解释,突然意识到自己一个刑警,正在被一个17岁的小孩牵着鼻子走。
“我调查过你。”李河不再自证,将话题重新转移到余疆身上。
嗦粉的动作没有停,余光却一直在偷瞄余疆的反应,奈何余疆一点反应都没有。
“哦。”
余疆并不害怕,李河调不调查他都无所谓,能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在面馆聊天,说明李河什么都没查出来。
不然就余疆帮陆云飞做的那些破事,李河早就把他抓进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屋子里拷问了。
“哦?”
余疆的反应总是出乎意料,李河停下了嗦粉的动作,“你一点都不害怕,我是一个警察,我调查你,说明我怀疑你干了什么坏事。”
“那我干了什么坏事?”余疆再次反问。
此刻面馆人声鼎沸,吵吵嚷嚷的声音与老风扇吱嘎吱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实在是难以让人平静。
但此时此刻,面馆之中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纯白,宛如一个无尽的牢笼。
实体的墙能够构成牢笼,而无实体的“无限”同样也能够构成牢笼。
两人坐在了这名为“无限”的【审讯室】之中。
四周的嘈杂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博弈的两人面对面坐在桌子两边。
男孩静静地凝视着男人,而那个男人原本放松的神情也终于变得认真了起来。
李河跟着师傅审问过无数穷凶极恶的重案犯,各种心理变态、反社会人格的罪犯他都遇见过,但却从未遇到过像余疆这样的小孩。
他实在是太过淡定了,甚至一直都在掌控着局面。
就连李河,都在不知不觉间被他牵着鼻子走。
“没干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