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言泽拖着沉重的身体,打着瞌睡来到议事厅,坐到主位上单手撑着脑袋,眼皮都不愿意抬一下,懒散地开口:“太傅,这么晚找我到底所为何事啊?”
“我找到了进入忘川的办法。”
平静的声音瞬间除去了言泽的困意:“什么办法。”
多盏烛火投射出数道虚实不同的影子,一只黑猫缓缓从影子中浮出,又渐渐化为披着黑袍的人形。
言泽微微皱眉,悬彧则虚行了一礼道:“这是由影子中的力量凝聚成的意识体魂兽,名叫影戈,可以带你强行抵达忘川,你应该还记得他吧。”
言泽上下打量影戈,见他皮肤墨黑,轻蔑地笑了一声:“我当然记得,这么多年了,连完全变成人形都做不到,还能有那种力量?”
悬彧无奈摇头,语气略微严肃:“我教过你很多次了,不要随意轻视他人。”
言泽随意的哼哼了两句,并未放在心上,但对影戈态度确实缓和了一些道:“说说你的办法吧。”
影戈看了眼悬彧才道:“忘川本是域外之地,常规的办法并不能到达,但是忘川之主夫诸与宋付之来往甚密,常设置空间裂缝穿行,导致那处界限薄弱,应该是仅有的可以强行到达忘川的地方了。”
悬彧补充:“但就算你去到了忘川,忘川之主也未必愿意让你恢复记忆,当初选择不要这份记忆的也是你,你真的想好了吗?”
言泽毫不犹豫道:“当然,我这百年来的痛苦悬太傅也看在眼里。您也同我说过,与其遗忘,总是怀想着那一抹影子,不如留存着爱她的记忆,坦然向前。事到如今,您怎么还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那句话,是我对自己说的……”悬彧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没再继续那个话题,转而恭敬道,“那便早些时候动身,也好早去早回。影戈会留下来帮助你,还是那句话,不管经过、结果如何,别做傻事,明白吗?”
悬彧没有等他回答,直接行了大礼:“预祝国君,得偿所愿,臣告辞了。”
悬彧离开,言泽似乎像是松了一口气,对影戈的态度也变得随意不少:“那明日一早,我们便动身吧。”
影戈点头,像是融化一般没入了影子中。
言泽又打了个瞌睡,起身回到了寝宫,寻找了这么多年的事物终于有了结果,他以为自己会很开心,但其实心中并无喜悦,反倒是失落,或者说是某种近似于恐惧的感情。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可一想到这么多年的心结即将画上了句号,便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去了。
另一边,悬彧乘着一只鸟型的灵兽出了城,落在一处风景优美的山林之中,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坛屠苏酒放在戒律的墓前,又拿出另一坛靠在她的墓碑旁一言不发地灌酒。
灵历6133年
【懿灵国天泽城】
这一年,钟古失踪,但云袭算得上是大胜而归,言泽从复旧那捞了不少好处,又逢年关将至,于是设宴庆祝。百官们齐聚一堂,却独独少了功臣云袭。
悬彧坐于高位,面色有些阴沉。其他人或是豪放祝词,或是献艺助兴,推杯换盏,热闹非凡,但却少有敢向他敬酒的,只留他一人独坐,看着他人嬉闹,偶尔喝上一两杯。
过了许久,云海应酬完了一部分大臣,跑到悬彧这边来躲清闲,还领着一位面容稚嫩、未着配饰的黑衣女子一起。
悬彧那时的身形还不似现在这般清瘦,足称得上是坚实有力,见云海带人过来便换上一副看似温和的笑脸,打趣道:“你这是来向我讨要喜钱的?”
云海摆摆手随意坐下:“当然不是,这是新上任不久的校尉,现于我手下任职。”
女子对悬彧恭敬道:“在下戒律,见过悬太傅。”
悬彧点头与之碰杯,笑容真实了一点:“戒律,是个好名字,听起来就很适合好好管教云海,不过幸好,你没真的摊上这事。”
戒律不懂悬彧的意思,也没接话,只是微笑。她见云海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便过去挨着他坐下了。
云海划拉了一些悬彧桌上的瓜果塞给戒律,甚至还抢了两盘菜肴过去:“不用管他,老东西都话多,爱拿别人的名字说事,也不知道谁的名字里就带着那么一丁点儿文气,还被悬起来了。”说着还捏着拇指和食指做了一个晃东西的动作,朝悬彧那边一丢。
悬彧也不跟他计较,只是给自己和云海分别倒了一杯酒,低声问道:“你父亲怎么样了。”
云海拿起酒杯碰了一下悬彧的杯子,一口饮尽:“父亲他状态不太好,从那事后再没开口说过话,整日就是坐在书房里发呆。医师们说父亲身体已经痊愈,但可能因为忧思过重,以后可能都无法正常言语了。”
悬彧只是点头,将两人的酒杯再次添满,并未多说。
云海举杯:“钟家现在怎么样了。”
“内讧了,有几支分家觉得钟古陨落,想要造反,被钟古的大哥钟单强行压了下去,并断了关系,这几日还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