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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李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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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你便会知晓了。”

说完,云鹤道人便跟他那几只宝贝仙鹤驾云而去,留下一脸懵逼的李不缺。

她回头看了看除妖司那沉重得要压死人的牌匾,又看了看那只讨厌的土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从路边捡了颗石子儿,卯足了劲往土狗身上砸。

而那只铁包金的土狗,一歪脑袋就闪过了,还露出一副看智障的表情。

更讨厌了。

李不缺悻悻而归。

客栈里,老钱头以为李不缺要死在除妖司,又是慌乱又是悲切,本就佝偻的身子看着更像一截枯木了。

他翻着行李,想着除妖司不会那么快就处刑,把身上的钱撺一撺,说不准能找个当官的通融通融。可越着急上火,行李就越乱。

“老钱。”她环着胳膊倚在门边,看着屋里那个急得六神无主的老头。

屋里的老头抓着行李的手僵在半空中,转头看到李不缺,又惊又喜,苍白消瘦的脸上褶子都挤在了一起,特别丑。“丫头?!”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来就捏李不缺的脸,捏得她脸生疼,确定她不是假人后又探出头看看有没有尾巴跟着。

“丫头啊——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呀——!!”老钱头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李不缺嚎啕大哭。

李不缺有点嫌弃地往后缩了缩,躲他的鼻涕。“哎哎鼻涕别蹭我身上啊。”

“丫头你怎么回来的?”

“说来话长,收拾好行李咱先跑。”

李不缺在这种差点生离死别的场面中显得过于冷静,收拾东西干净利落,也不多说一句废话,跟又哭又笑的老钱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许是之前那白胡子老道的面子,除妖司没再为难他们。一老一小逃得飞快,蹭上老乡的驴车出了京,感慨自己捡回一条小命。

“咱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开义庄吧。”李不缺说。

老钱头像跟蔫黄瓜似的,再没有刚到京城时的眉飞色舞了。

李不缺觉得老老实实开义庄就挺好的,够吃够喝,远离是非,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日子吗?除了被村邻避之唯恐不及,其他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次他非要去什么京城,害得她差点折除妖司手里。

当初一见面,他就说她是什么修魔道的天才,一开始李不缺就觉得不靠谱,结果到现在他俩也就能唬唬乡邻,稍微懂点行的就糊弄不过去了。

老钱每次都信誓旦旦地说要把她带成什么修行界的大能,李不缺心说你说每年多赚十两都比这个听起来更有吸引力。

后来她就习惯了,她觉得老钱应该是一个人在义庄待得太久太无聊了,才想给自己找这么个事,找个生活的盼头——总比天天盯着死人强。

这次在京城吃了瘪,他应该能回去安生好一阵子了

而在回义庄的几个月后,李不缺后山挖药赚外快的时候,却又遇见了京城的那个白胡子老道。

老道人一身白道袍,在野山乱草中孑立,就好像真的是鹤一样。

老道人依旧笑眯眯地,抓着她说她是什么难得一见的修行天才,要教她正道修行的法门。

李不缺本来要严词拒绝,但老道人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锭银子。“你跟我学道法,就能拿到钱。”

看着那沉甸甸的足有五十两的银锭子,李不缺咽了咽口水,就是把她卖了,也差不多是这个价了。

“先说好,我可不会拜你为师。”

就这样,李不缺白天在山里挖药,跟他学仙道,晚上回去收拾义庄,跟老钱学魔道。

白胡子老道平日里就在后山的深潭边打坐,瀑布落在潭水中摔起的水汽总是把他的衣裳沾湿,他似乎也毫不在意。

说真的,比起老钱头,白胡子老道实在算得上一个很好的老师,脾气好有耐心,还教她认字写字下棋。

老道说什么『读书以修德,修德以立身,立身方为道。』

李不缺完全听不懂。

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修行道法要从三字经开始。

但——他给钱了,给钱就是爹。

可她晚上翻来覆去也想不明白老道图她什么。

她一没钱二没势,长得也一般,也不聪明,实在没有任何可利用的价值。总不可能她真的是什么天赋异禀的修行天才吧。

李不缺又翻了个身。

管他呢,钱已经拿到手了,这么多钱,已经够老钱的棺材本了,还能把义庄修一修,破墙透风,总是把她冻感冒,里屋一下雨就漏,外边下大雨里面下小雨,也要修一修。

说不准还能给老钱头讨个老伴儿,或许老钱头成家就会老实点了。

这么多钱,就算最后老道是拿她去炼丹,她也不亏。

李不缺隔三差五地上山,在老道这学了几个月,就已经可以生涩地写一些简单的家书了。她觉得再学一段时间,她也可以挣挣代写书信的钱。

老道有时会问她在山下遇到什么趣事,然后很耐心地倾听她对生活的抱怨亦或者是对将来的展望。天冷了就嘱托她添件冬衣,不要舍不得花钱。

如果老道只是把她当药引来培养,是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些的。所以她开始怀疑另一件事:“老头儿,你该不会是我亲爹吧。”

云鹤道人第一次失态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怎会做此想?”

“那你为何平白无故对我这么好?”李不缺瘪了瘪嘴。

云鹤道人捋着胡子,深凹的眼窝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微微眯着,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沉稳而苍老。“为何不能呢?”

“你看,这世上的人做什么总是需要理由的,就像老钱捡我回去,是想我给他养老送终。我照顾老钱,是因为跟着他就能活。可你呢,我们素不相识,平生又没有什么交情,帮了我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处,你却还出钱又出力,为什么?”

李不缺的眼睛里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她打记事起吃的就是百家饭,直到被老钱捡回去才堪堪有个家,而她在义庄里,更见人间百态。

这人世间哪怕是亲生的父亲,也会算计女儿将来可以卖出几两银钱。即便是亲生的儿子,也会为了省几两银子,把濒死的老母丢在义庄一走了之。你看,连一家人都不可信,更遑论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呢?

云鹤道人看着她的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清瘦颀长的手拍了拍李不缺的头。

“因为你是个好孩子,值得别人对你好。”

李不缺睁大了眼睛。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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