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娇儿摇了摇扇子,应道:“怎么,您这是看不上奴家的春意楼?”
李微言指了指袖子:“狐狸太多了他害怕。”
“好,正好你名下有个客栈,你去那住就好。”
“啊?我名下?什么?”
狐娇儿从香柜里取出一个漆盒,里面装着各式地契银票。“喏,墨微君不擅理财,我便寻了个善经商的小子替你打理经营你那些津贴,这些便是你的产业,有时间你可以去看看,不看也无碍,反正每月都要寄一部分盈余给你的。”
李微言满头问号:“啊,每个月寄来的钱是这么来的?”
“要不然墨微君以为我们春意楼就那么多闲钱养您这位大佛?您天上的津贴折算成金银就是客观的收入,再加上下面小妖的供奉,这么多产业算是保守的。”
翻了翻地契,突然变成富豪的李某人倒吸一口凉气,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有钱。
“苏州最大的客栈酒楼,四方楼,给你留了房间,得空让胡七领你过去。”狐娇儿从漆盒里捡出那张四方楼的地契。
李微言回忆了一下那家豪华的客栈,咽了一下:“也是我的?”
“是。”
李微言坐立难安,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合适,一副穷人乍富的窘迫姿态。“真的啊。”
狐娇儿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而赵广这边,看了凌长风一天的臭脸。他从离开骊园开始就一副阴云密布的样子,本来话就不多,现在就更压抑了。回了客栈也是阴着脸,然后把不知道哪来的梅干和一只坏了的长命锁包在一起,放进怀里。
气氛压抑得赵广坐立难安,只得开窗开门通通气。结果没多会儿,就听得门外传来声音,听着像是楼下那个眯眼掌柜在接待什么贵客。声音由远及近,不仅有掌柜,还有个温雅的男声。
最终声音停在了他们门口。
“李老板,这就是二娘子为您预留的房间,风水坐次都是极佳,采光也好,在窗口就能看见寺塔和街市,您看看,若是不满意,还有别的房间可选。”
随后便是门开锁的声音。
掌柜的语气罕见地十分恭敬。赵广有些好奇地凑到门口,看了一眼就缩回脑袋赶紧拉凌长风过来。凌长风皱皱眉头,懒得去干这种扒门口看别的房客八卦的事情。但赵广非拉着他看。
凌长风到了门口,刚一探头就顿住了。
对门的客人竟然是师父和那个小跟班,她身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长相姣好的男人,男人一双狐狸眼勾人,温声细语地同她讲着这客栈出去哪里玩比较近。
李微言像乡下人初进城一样东张西望,“不愧是大客栈啊果然很气派,走廊里摆的玉器是真的玉啊……胡七,这层楼住的都是贵客吗?”
“自然都是贵客,要不然岂不是怠慢了您呀。”胡七很是恭敬,只是这恭敬落到另一个人的眼里则像是不怀好意地献殷勤。
李微言笑意盈盈,“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不必这么拘谨,像你姐那样就行。”
一家人?!凌长风脑袋轰地一声炸开,腿不受控制地迈出去,等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李微言面前。
“长风……?你怎么在这?”李微言有些错愕。
“他是谁?”凌长风盯着胡七,杀气都要溢出来了。
“哦,这位是胡七,是春意楼的……”李微言话说一半就停下。对啊,胡七在春意楼是干嘛的,跑堂?
凌长风听到春意楼,整个人一愣。师父,师父难道,男女通吃吗?
“跑堂,是跑堂。”胡七贴心的补上,主要是因为凌长风的眼神看起来像是要杀人。
但凌长风显然一个字也没信,世上哪会有长得这么俊的跑堂。眼前的情况更像是李微言叫了外送来客栈开房来了。赵广伸个脑袋,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场徒弟捉师父招伎的劲爆戏码。
“哦对,是跑堂。他还是娇娘子的弟弟。”越描越黑。
好家伙,还是姐弟通吃。赵广这瓜是越吃越大。
凌长风杀气愈盛,胡七深感不妙,但想起了老姐的嘱托,只能硬着头皮礼貌微笑:“这位是李少侠吧,久仰大名,李方士常常同我聊起你呢。”
赵广躲屋里都能感觉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李方士,家姐让我把你送到这,既然已经送到,那在下就回去复命了,告辞。”拱完火的胡七躬身拱手,直接开溜,只留下李微言站在门前,拉着半大的万里。
二娘子绝对是故意的。
“呃……你住对门啊…这么巧…”李微言挠挠头。万里懵懂无知地看着凌长风,不明白他怎么看起来这么不高兴,住对门不是挺好的的吗?
掌柜悄悄地开了门,试图改善一下目前尴尬的现状:“李老板,您要不先看看房间?”
“啊好,看房间,看房间。”
李微言拉着万里进屋,屋里的陈设跟对门差不多,两张床,风景也好。“挺好,挺好。”
李微言奇了怪了自己明明啥也没干为什么这么心虚呢。
掌柜交代完客房服务,也退出了这没有硝烟的战场。
凌长风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李微言假装无事发生地整理床铺。万里则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笨手笨脚地学着李微言一样整理自己的床铺,结果弄得乱七八糟,苦恼地挠挠头,然后爬起来拽了拽凌长风的衣袖。
“能不能帮帮我,我,我不会……”
凌长风竟真的走过去帮他整理床铺,只是没说一句话,整理完了就坐在床边,看着李微言。万里跑过去把门关上,却发现赵广趴在门边听墙角。“你在干什么?”
赵广尴尬地咳嗽两声,踱了几步挪回了自己房间。
门关上了,凌长风才开口道:“师父不准我去烟花柳巷,却让春意楼的……跑堂跟着你到这来。”
李微言咳了两声:“这……我与他姐是朋友,他就是帮我找客栈来着,你误会了。”
“那……一家人,又怎么说?”
“就,我与她姐亲如姊妹,自然算是半个一家人。”
“亲倒是确实。”凌长风冷着脸。
李微言捂着脸,这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二娘子害我啊。她纠结了一会儿如何辩驳,发现所有的理由似乎都有些苍白,干脆破罐破摔:“恩……这个,为师的个人生活啊,做徒弟的呢,就,不要究根问底了。”
凌长风依旧冷着脸:“您说的是,您喜欢女人也好,喜欢男人也罢,徒儿都无权过问。说到底,徒儿只是个外人,不是您的一家人。”
“也,也不是这么说……”
“我从不过问您究竟有什么过往,也不过问您在外行事,您是我的师父,我的命是您救的,我也是您教养长大的。师父想要如何对待我这个徒儿,都是师父的自由,反倒是徒儿僭越了。”说完凌长风就拱手退出了房间。
凌长风向来闷葫芦一个,看他神情就知道他真生气了,李微言心中暗骂二娘子也忒不讲江湖道义,只顾拱火看戏不顾她死活。
赵广贴在门口听墙角,被凌长风撞了满怀,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凌长风没与他多说,闷头就回了屋。过了会儿又下楼,一个人独自在角落喝闷酒。赵广觉得实在新奇,凌长风往日可是滴酒不沾啊,今天居然喝酒了?这可得借机跟他拼拼酒,让他晓得晓得陵阳酒仙的海量。
酒过三巡,赵广眼冒金星,凌长风还是闷葫芦一个,不见醉意。再拼几碗,赵广直接趴桌上了。凌长风示意店小二把人拖回客房,自己则继续喝着闷酒。
旁边的江湖人都在讨论今天聚贤大会的命案,没人注意角落这么个喝闷酒的家伙。凌长风就这么自己一个人闷到深夜,直到掌柜来劝他,他才摇摇晃晃地起身,几次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看得人心惊胆战。
走到二楼,凌长风终于一脚踏空,但却没摔下去,而是落到了一个不算宽阔的怀抱里。
“啧,怎么还酗上酒了,什么坏习惯都学。”
凌长风头倚在她项间,闻到了一股很安心的草药香气。“师父……”
凌长风高她一个头,体格又壮,相比起来李微言的小体格子,扶着这么个人,着实有点像蚍蜉撼树。凌长风整个人挂在李微言身上,迷离地在她颈间蹭蹭。李微言感觉到颈间有些什么温热的东西,低头看过去,这小子居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