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知道“维斯塔”具体是个什么东西,但从老妇人愤恨的话语和医生话中的某些形容来看,她怀疑这是一种有致瘾效果的东西,巧的是,她喝的魔药在使用过量或者经过特殊调配后同样能达到类似的效果。
类药物的东西改名改配方是常有的事,维斯塔可能在这叫维斯塔,在别的地方又有另外的名字,她没有系统的了解过这些东西,现在只能尽可能地搜集信息并发散思维。
她瞥了眼自己的手背,对致瘾物过敏的人并不常见,况且这个医生自己都是忠实拥趸,想在这里得到有效的治疗大概是不可能了。
“你都知道了什么?”
医生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词,他的表情介于恐慌和凶恶之间,达提亚娜能感觉到身边的罗莎骤然绷紧的身体,她很赞同她拉高警惕心的举动,上瘾者为了维持自己虚假的欢愉确实可以变得比发怒的河马还可怕。
而她对此的回应是收回手,略作苦恼地说:“知道你私底下的买卖?”
这种长期的,随依赖加重的爱好花费的金钱不少,一次两次没什么,时间长了它就会像附着在人身上汲取营养的肿瘤,越长越贪婪,小镇医生的身份或许体面,但不太可能支撑他这方面的开销,很难不怀疑他看病的时候夹带私货。
随着话音落下,医生额角青筋鼓起,冷汗流得仿佛人在水里刷过,他扣着桌面的指节用力发白,看起来像在克制,又像在经历某种应激反应。
达提亚娜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同时腿上用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她之前收手,也是为了防止被抓住,女性跟男性拉扯比拼力气是不明智的,更何况这个男人可能还有精神问题。
医生没有暴起,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难以形容的尖啸,像指甲刮蹭玻璃,又像老式闹铃,吵得人头疼,很难说她是被叫醒了还是被叫懵了,但肯定是被叫郁闷了。
罗莎似乎发出了像是呕吐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想尝试一下音波对冲,她抓着达提亚娜的肩膀,将她一把拉起,拽着就往门外冲。
门外跟来时简直就像两个世界,以门为分界线,跨过后走道墙壁都像被擦花了一样突然腐朽破旧起来,仔细看能隐约看见像素点一样的东西拼接成各种各样的图案,光突然消失了,眼前一片漆黑,两人谨慎停步,没过一会儿,走道又一点点亮起来,闪烁着像接触不良的灯。
这下是个人都知道这医院有问题了。
不知道是不是盯着那些模糊的像素画盯久了的缘故,达提亚娜有些眩晕,她按了按太阳穴,还没把情况告诉罗莎让她做好带着拖油瓶的准备,就被突然钻出的面目模糊的人转移了注意力。
那些东西从斑驳的墙壁上剥落,如同被揭下的一张报纸,它们落地,很快像吸了气一样鼓起来,从纸片变成奇怪的3D模型,它们像人,却又不是具体的人,那颗脑袋上可能缠满绷带,可能像被随便涂抹的画布一样充满扭曲的表情,或者压根就不成圆形。
罗莎和达提亚娜口中都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达提亚娜觉得有些头疼发冷,不知道是不是昏睡时着凉了,她捏了捏罗莎的手臂,提醒道:“这些东西看起来很危险。”
“这不明摆着的吗?!”
与此同时,空间里响起絮絮叨叨的低语。
“主啊,我引领他们前往极乐,那并非我的罪过……”
“今夜恐惧,良知和好奇又在折磨我,我是否会因为试图窥探深渊而被责难……”
“那是我的心声,它回荡在我的脑海里,只有我一个人,啊,月光啊,你一直陪伴我……”
“不!不!那不是我!别看我!你只是披着我脸孔的恶魔!主会知道的,祂一直注视着,下地狱去吧……”
“我给予他们脱离世俗的船票,而结果并不由我决定,此等无形的慷慨会成为我的美名,我将超脱……”
罗莎忍不住呸了一声:“主才不会接受你这种信徒!你这个没有敬畏没有道德的家伙!”
达提亚娜笑了一下,共犯小姐紧急抓着她的手臂带她躲过那些怪东西的扑抓,“你还笑!”
走廊的地形在变化,一会多出一张床,一会掉下一块托盘,一会破个大洞。
“要不是你激怒他,现在也不会这么困难!”
“恐怕这还不是极限,”达提亚娜眯着眼,冷汗挂在睫毛上,她眼前有一道虚幻的影子,一直跟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无论她怎么凝视都看不清,直觉在尖叫,但她的灵感仍在读取信息,她无法拒绝。
“带我逃走吧,”她说。
“啊!我就不该好奇!”罗莎嘴上抱怨,手上却一个用力将达提亚娜背了起来,“赶快结束这场冒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