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
魔力球膨胀放射,一道光柱从天而降,瞬间无声息地摧毁了附近的景物。
一切归零。
“呼,呼……”
达提亚娜落到地上,刚要迈步就力竭摔倒,喊疼的气都没有,在激情消退后,乱来导致的种种后遗症开始一一清算她的身体,人几乎要晕过去。
但优秀的杀手一定要回到案发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
她躺了一会,硬是凭着前所未有的意志力站起来,艰难地走到了烟雾散去后的大坑旁边。
她喘了口气,笑道:“胜者是谁?”
“是雪山看守者,伯尔尼桑的女儿!达提亚娜·布莱斯林!”
“欢呼,女士们!欢呼,先生们!为最后的胜利者送上喝彩!”
随后她呼吸一窒,栽倒败者身边。
过程实在是有些艰难,她又休息片刻,取下法典挤着气说话:“天翔之翼。”
博格里市有空域限制,从内出去容易,想要再飞进来会比较麻烦,达提亚娜只好飞到城门口,理了理衣着发型,拖着咒术师先生重新从城门走进去。
终于到了最喜欢的环节,拖尸游街。
她苍白的脸仿佛预示着死亡,随行的是混乱和恐惧,传染到每一个路人的身上,制造出一条街的空旷和静默。他们远远看着她,表情不一,或讥讽不屑,或担忧害怕,就像面对自己的死亡一样,乌鸦没有归巢,自由地飞过天空。
她艰难地走到客运站,然后再没有一点力气,靠墙跌坐下来。但那万恶的强迫症又驱使她费劲扒拉咒术师,将他也靠到墙上,两人肩挨着肩,不像是之前还互相下死手的人。
甚至她伸手,十指紧紧扣住对方的手,一点雨都挤不进去。
是的,现在又开始下雨了,轻飘飘的雨丝落下来,看热闹的人群紧赶慢赶地避雨,忙碌的同时安静下来。
达提亚娜慢慢地,慢慢地眨眼,世界在她感知中一下子凝固起来,事物的变化变得缓慢,前所未有的宁静带来永恒,生出许多没有答案的未知,只要不迈入下一步,就可以永远不解答。
积水要流到哪里去?雨会落进眼睛吗?街角的人是否会敲开那扇门?
问题像水面气泡,冒出又破裂,人不在乎。
她只是被动地看着画面融进水里,连带着她一起沉溺,最终被淹没在应该被抛弃遗忘的角落里。
在雨下大后,塞萨尔循着路人的肢体语言提供的信息赶了过来,他的理智觉得不可能,预感却一直在提醒,他压着烦躁快速冷静地拼凑所有的信息,终于想通了一件事,然后在反应过来之前就跑进了雨中。
达提亚娜像一朵被打湿的山茶花,不,是山茶树,汁液浇灌出红色的花朵,带着腐烂的腥气决堤,顷刻宣泄又消融,贴合雨幕,到处都是她的痕迹。
她要在这里睡去吗?她还会醒来吗?
塞萨尔突然产生了类似近乡情怯的情绪。
他静立着,直到下巴上的水坠落,才慢慢走过去,鞋跟踩起水花,发出类似趿着拖鞋的声音。
他蹲下来后,达提亚娜睁开了眼睛,视线没有聚焦,只是愣愣地睁着。
街上行人来往,他开不了口,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擦了擦手,小心地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纸条,它轻易就被雨水打湿,他又仔细放轻力道,怕撕坏了纸条。
“我有可以做的吗?”
“我看到了马车。”
她只是嘴唇轻轻动了动,塞萨尔没有听清,他不得不凑近,然后达提亚娜湿漉漉的脑袋倒过来,呼出的气跟雨水一样凉。
“我看到了马车,还有一匹马。”
塞萨尔不知道客运站的用法,一时不明所以,她抬起那只扣着俘虏的手,指了指客运站的铃。
这下他知道摇铃了,在马车来后,达提亚娜被搀扶起来,在光影分割的空隙,时间未前进的刹那,她不甚明显地扭头,透过雨幕,看向不远处靠着墙的贵族,雨已经打湿了他的长靴。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黄金融化在视野里。
达提亚娜知道列昂尼德来了,知道他就在不远处看着,她从未如此明晰地感受彼此,仿佛共享同一个心脏,同一个频率的心跳,再磅礴的雨都只是血液的支流,流淌在他们相连的影子里。
他们是彼此的幽灵。
哥哥,她迷迷糊糊地想到,这或许是她最靠近,最了解列昂尼德的时候,知道他为什么来,知道他在等待什么,她相信他也同样明白。
最后她又赢了。
在马车彻底挡住她的脸之前,她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然后在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中睡去,蜷缩在谁安全的心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