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大理寺卿询问老管家蔺如画有没有什么得罪得特别深的人,老管家回忆了一会儿,说出一件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
差不多八年前,那时蔺家还没入皇城,在家乡岭南之地富甲一方,堪称土皇帝。蔺如画作为蔺家的独女更是嚣张跋扈,那时蔺家和赵家已然定了娃娃亲,只等两个孩子成年便许嫁,但那时的赵敬不知为何竟一口回绝了婚事,言称自己已有心上人,此生除心上人外不会另娶他人。岂料,蔺如画对赵敬一见倾心,非他不嫁,听闻此事后竟动了她爹的关系将赵敬心悦之人找了出来,更悄悄将人带入府中毒打一顿,最后更是剥光衣服扔到大街上任人观赏,没多久那女子就销声匿迹了。
两年后,赵蔺两家结亲,自此之后,很少再有人提起那个可怜的女子了。
闻言,封尧面色一沉,一时间竟有撒手不管的冲动,若老管家口中之事为真,那蔺如画死得还真是不冤。
“可记得那女子叫什么名字?祖籍在何处?”大理寺卿问道。
老管家双目浑浊,摇了摇头,“老奴不记得那女子叫什么,只依稀记得祖籍似乎是闽南之地,和姑爷同乡。”
“闽南?”封尧深色一顿,随后立刻将账本放在一旁,转头问宋琰道:“有鸣春姑娘的记档吗?”
宋琰面色一凛,似乎和他想到了同一处,“你等等,我去拿。”
宋琰闪身进入内室,差不多半炷香的功夫就拿了一沓的东西出来,递给封尧,“都在这儿了,你看看。”
封尧一拿到手就翻到祖籍处。
【鸣春,祖籍闽南槐县。】
他心里飞快的闪过一个猜疑,却在明晰那一刻有些迟疑。
“怎么了?”
腰上的气力中了些,将离收回了手。
封尧欲言又止,随后道:“你说……是不是我太疑神疑鬼了?”
他的敏锐程度很高,但很多时候也完全是他想多了。
将离淡笑道:“封尧,有的时候可以相信自己。”
封尧心里咯噔一下,“你的意思是我猜对了?”
将离摇了摇头,“吾的意思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哪怕它是错的。”
封尧怔愣了一瞬,随后不知怎的竟笑出了声,“将离,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知道所有事情?”
但就是不说。
封尧参与进这个杀人案,但将离似乎始终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游离在外,从不参与他们的猜想和判断,只有在偶尔某个时刻会开口说两句话,其余时间大多沉默。
“封尧,这世间的一切都有因果轮回,神仙是不能擅自干预的。”将离用密语传音道:“若干预了,别要承担应有的因果,这也是吾阻止你用灵力的缘故。”
将离靠近,眼尾上挑,微眯着眸子,颇有几分勾人的味道,“那我已经参与进来了,怎么办?哪怕我没有用灵力,多多少少还是会有因果报在我身上的。”
“不会!”将离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什么不会?”封尧饶有兴致道。
将离的眸子又一次不错眼地盯着他看,那目光仿佛要将人彻底看透,“因为有吾在,谁也不能伤你,因果也不行。”
封尧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他想象中所谓的“神仙不怕因果”和“一点点因果而已,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都在将离的这一句话下被彻底粉碎,他怔愣在原地,许久之后才目光闪烁,老脸发烫地转过身来。
他翻看着手里关于鸣春的全部记档,期望从中获取一些蛛丝马迹,期间又不断询问老管家,希望能找到重合点,可似乎除了祖籍,鸣春的生平没有一样和老管家口中的女子相似。
年纪差半轮,容貌似乎也对不上。也就是说除了祖籍之外,他找不到丝毫可以确定鸣春就是当年那个女子的证据。
动机有了,证据却没有,可真头疼。
封尧翻了好几页,忽然发现下一本记档的人名变了。
“二丫?”封尧翻到左侧,发现除了鸣春的记档之外,“二丫”的记档那个居然有六本,“怎么这么多?”
宋琰扭头看了一眼,“想着一起拿了了事,免得日日造访大理寺。而且二丫这个名字太常见了,农户之家崇尚取个贱名好养活,叫二丫的不计其数,但登记在册的就这么多了,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你要找的二丫。”
在封尧和宋琰谈起二丫的同时,正堂的老管家眼底划过一缕深思,而这一缕诡异恰巧被封尧收入眼中。
“老管家认识二丫?”封尧试探地问道。
老管家躬着身子,低头道:“老奴印象中确实有一位叫二丫的姑娘,只是不知是不是大人要找的?”
封尧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懒散地靠着,抬了抬下巴道:“说来听听。”
“很多年前,我们家老爷要纳一房小妾,听说名字就叫二丫,是个长得极为俊俏的姑娘,只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这件事不了了之了,几年后我家老爷也亡故了。”
封尧记得蔺家老爷的记档上可娶了二十五房小妾了,“你记得那个二丫姑娘姓什么,家住何方吗?”
“记得!好像姓刘,就住在皇城外的刘家村。”
封尧和宋琰对视一眼,见宋琰点了点头。
他刚想说话,就见宋琰的侍卫忽然闯入,在宋琰耳边说了几句话就退下了,但在听到那些话的同一刻,宋琰脸色微沉。
“鸣春姑娘明日一大早便要离开皇城了。”
封尧一顿,“有说去哪儿吗?”
宋琰摇了摇头,“这个节骨眼不管去哪儿,可能都不会回来了。”
封尧朝后一靠,“也就是说错过了今天,我们就真拿她没辙了。”
鸣春一旦离开皇城,天高任鸟飞,哪怕他们找到证据,也不一定能抓到人了。
“那个陶俑……最快什么时候能拿到?”
宋琰转头看了眼天色,为难地摇了头,“今天不行,陛下今日去文渊阁了,等回来宫门已然下钥,最快也得明天才能进宫。”
建元帝每年都要去文渊阁待一天,期间不许任何人靠近,这是死规矩。
可明日一大早鸣春就会离开,哪怕他们拿到陶俑发现线索也无济于事。
封尧眉心一跳。
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鸣春逃出生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