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有预感小花不是一个寻常的女子,她是看不上苗寨的少主的。但是当孟己任带着小花离开苗寨,不仅是悔婚,而且也使得三苗学堂被毁。她料不到孟己任会失节,但是苗儒势如水火,这次办学还是失败了。她还是小看了向晚潮,人各有其长,向晚潮能很快把学校发展好,她多有不如。
越是成长,就越知道不能隐沦行歌,就越需要坚毅。她是苍澜派的中坚,她身上有责任。因此她也不会妄自菲薄。这次三苗学堂失败,其实也不是她可以控制的。这几年,孩子们已逐渐知书达礼,她走了之后,苗寨自己也会办学的。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亲自办学,而不是出于谢栩的命令,不问前程,只看过程,一切意义都在学生的言行之中。
那些女孩男孩们,从野蛮说粗话的氓,变成了通习经典的幼苗。
最小的一批孩子,刚上完《大学》,他们眼中带泪,拥着韩苗苗,牵衣求情。
“人生之道,在明明德。止于至善!”韩苗苗摸着一个小男孩的头,道,“小学通,即四书,如六经,始可读。那些书,我都没带走,你们循序渐进,自己温课。他日有机会,来杨奴省,我们再续师徒之缘。”
“我不要!”平时总是和小花一起玩的一个女孩子大声道,“你走了我就不读了!你不要走!”
“是呀,求你不要走!”
“杨奴省是什么地方?山远水阔远……“。
’韩苗苗还是离开了,坐在行船之上,她亲眼看见来时的桃花又开了,日居月诸,这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要不是苗寨组长索孟己任甚急,她担心事情复杂化,她肯定会更好地和孩子们告别。她下了船,又骑马,又坐车,在杨奴城的城门处,却看到了背着行囊的孟己任和小花,两人一前一后,彼此交流甚少。
他们一看到韩苗苗,就露出了喜悦的笑容,韩苗苗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有太多原因去责怪孟己任了,三苗学堂办得好好的,他要是不拐走小花,失了师德,怎么会有这样仓皇的下场!
“韩道友……你怪我,我也认。”孟己任作揖,“但是小花我必须带走。一女不事二夫,她既然有这气节,我就要好好照顾她。”
韩苗苗接着就知道了一件炸裂的内闻。原来少主不止一个,竟然是双生的苗寨少主,这两人如同一人,竟然要同时娶小花为妻。韩苗苗震惊之下,什么话也没说。小花对她深深地弯一个腰,“我永远记得你的好。”然后就拉着孟己任的手,把他拉走进城了。
韩苗苗反应过来之后,还想抓小花多问几句话,结果耳边却传来一个声音:“这二人羁绊颇深,你不要沾了因果。”
她一扭头,看到了谢栩。
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这五年,她其实会常常想到谢栩。她真的很思念他。
但是她不动。
她没有忘记自己当初为什么离开。杨奴师兄值得被所有人记住,她就一直无法过这个坎。她也知道谢栩的难处,但是她坚持。如果没有杨师兄的奇花异草录,怎么可能会有这兴盛的杨奴省。没有人知道杨奴省为什么叫杨奴省,现在她要让人们知道这是一个好男儿的名字!
谢栩一直都知道许茜的行踪,她一关闭三苗学堂,他就派人暗中护卫她。
对于他而言,这五年是辗转难眠的五年。
昔日言笑晏晏,不思今日之反。
他渴望拥抱她入怀,但是他现在和她的心隔得很远。他很心痛看见她眼中流露出来的疏离和不确定,相对无言,唯有泪阑干。
“师父。”她终究拜下。
谢栩想起那年他陪她归乡,两人扮为恋人。那种幸福,是他不忍心戳破的泡沫。
他不是初出茅庐的孩子,他寿元数百年,每一刻都在成长,这五年更是精心筹划灭魔之事、大力发展苍澜分派,他在名门大派中俨然有老成持重的名声。他日理万机,仍每天看韩苗苗的密报,他的心一直在她身上,也只有遇到她的事,他才会像个没有经验的男子。
谢栩暗叹一口气,罢了。
他转身,韩苗苗怔住,他又丢下一句:“还不跟上来。”
韩苗苗和他一前一后,来到分派的山门,她怔怔看着络绎不绝的仆役和弟子,没想到这里竟然已经如本宗一样兴盛。
她再一次感觉到谢栩高山仰止。她只是去办一个三苗学堂,却落得仓皇离去,而他经营偌大的杨奴省,就像游戏一样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