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当年看不过就是意外,但若要再将这几件事连起来,打眼一瞧就知道绝不只是面上看的这样简单。
只怕这桩桩件件的人命官司背后,都是为了太仓库中被掉包的银锭。
“柯大人来找你之前,刚去过哪里,你可知道么?”骆子期话锋一转,试图打彭裕一个措手不及。
但彭裕脸上的茫然却只增不减。
那柯吉来时他一直就在府中等候,怎么会知道他自哪里而来。
彭裕脸上的表情变化一丝一毫都落入了骆子期眼中,看来,彭裕是真的不知道。
柯吉进的那扇门,在他离开之后,陆栩就命人强闯了进去。可里面就只有漆黑的密道,七拐八拐的瞧着神秘,路上也没有岔路,但尽头却是一处死胡同。
陆栩与骆子期都不信这密道中仅是如此,但来回三趟都没有新的发现,再下一步,怕是要将所有的屋顶掀了才能发现。
但偏偏,那里是奕京最密集的平民宅院之处,若是真闹出如此之大的动静出来,还不知第二天朝堂之上那帮只会之乎者也的老头们要怎么参大理寺和锦衣府一本。
如此就只能放弃,陆栩倒是留了几个人守在那巷子里,但二人也都知道这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
只是骆子期不愿就此放弃,想从彭裕这儿能侧面问出什么来。
真是可惜,这彭裕现下字字句句倒都是实言可他虽身居高位,却是实打实的新人,更是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棋子。
“所以三位大人,深夜相会,到底是为了什么?”骆子期微微摇了摇头,将手中茶盏放回到桌上,继续问。
结党营私一说,可不是为了抓人的信口胡诌。不然好好的,怎么非要深夜,冒着犯宵禁的危险相聚。
彭裕不言语。
“想必……是什么要命的事情吧。”骆子期见彭裕不接话,道:“彭大人被捕入狱的那一场搏杀,不知道彭大人还记得几分,柯大人当场身死,贺大人受了重伤,只有彭大人您是完好无损的。”
“彭大人是文臣,见到刀光剑影自是要避着些的,这是人之常情。可贺大人也是文臣,即便是当时对手只有王捷一人,以二打一自认为会有些胜算,也该是瞧得分明再助一臂之力。可我听锦衣府的人说,当时贺大人自己将烛光灭了,企图在黑暗中让柯大人更有一分胜算。”
“既如此,贺大人又怎么会自己送上前去呢?”
骆子期紧盯着彭裕的每一丝细小的表情变化,只是很可惜,彭裕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变化,就仿佛是在听一个与自身毫不相关的故事一般。
“彭大人近来消息闭塞,想来是不知道,贺大人已经死了。大理寺的仵作去验过尸,彭大人可好奇么?”
彭裕的眼中终于升腾起一丝不安来。
骆子期对这微末的变化很是满意,继续道:“重伤贺大人的那处伤口,可是柯大人手中的利刃所伤。我还好奇呢,陆跃之那么厉害的功夫,怎么会误伤也躲得远远的贺大人。原来是你们自己人杀自己人。”
“说来也是唏嘘,若不是那一招柯大人使向了贺大人,他也不会死。”
骆子期故事讲完,靠在椅背上看着彭裕怔忪。
他说的话虽然真实,却也侧面证实了一件事,彭裕所知之事只怕在整个阴谋之中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但即便如此,该诈还是要诈一诈的。
“只是不知道,你们的效忠的主子,会不会看在柯大人如此忠心的份上,给他多烧些纸钱,善待他的家人呢?”
“什么……什么效忠的主子?!”彭裕几乎是吼出声来的。
“圣上的确年事已高,你们暗中想要拥护自己看中的主子,倒也合情合理。”
骆子期语气轻松,仿佛是在聊明日早膳吃什么好一般。“所以呢,是七皇子萧璟钦,还是十三皇子萧璟珏?”
彭裕的怒吼戛然而止,骆子期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他却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下。
谁不知道当今圣上最忌讳的就是两件事,褚王萧颍全,朝臣结党营私。
可即便知道这是当今圣上的逆鳞,私下却还是忍不住揣摩圣意。
现下热门的皇子不过就是这两位,七皇子萧璟钦,十三皇子萧璟珏。
一位能文,一位善武。
“七皇子如今圣意正浓,想来也看不到几位。但十三皇子长期不在京城,也没什么人脉,若是您施以援手,只怕是会觉得有知遇之恩。”
骆子期顿了顿,睨着彭裕,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况且,如果本官没有记错,十三皇子与你家幺女年龄相仿,若是能成此姻缘,彭大人可就是下一任国丈了。”
这样大的帽子扣上,彭裕忍不住就浑身打了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