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你第一次见她,同我说了什么,你还记得么?”
陆栩一如既往的慢条斯理,换来的是骆子期皱着眉头思索。
他白日里说的话多了去了,他怎么会知道陆栩想说的是那一句话。
“你说,若是真想成婚,何必选一位差一些年岁的。”
“所以你真的想成婚了。”骆子期很知趣换上一脸兴奋,也毫不意外的接了陆栩一记白眼。
“是年岁差了一些。”玉满楼的茶杯实在不便宜,若不是不愿意在这种没用的地方浪费钱,陆栩定是要将手中的杯子向着骆子期的方向扔过去的。
而骆子期定然会躲,这杯子便也定然会跌到骆子期身后的地面上,那地上没有铺地毯,这杯子也定然会碎。
陆栩长吐出一口恶气:“王捷去探查慈幼局回来报,慈幼局里的小孩子吃的虽然不好,但在这种睡一觉就能窜个子的年纪,万没有十六岁的孩子瞧着只像十三四岁模样的道理。”
其实是有的。
骆子期一句话堵在喉咙里,最终也没有吐出来。
陆栩是官宦世家,自小打交道的也都是家世相当的人家。但骆子期从懂事起就跟着祖父进出大理寺,见的更多的也是平民家的小孩,前几年南边闹旱灾的时候,他同祖父一道,去京邑的慈云寺救济灾民,有的是饿到只有皮包骨头的小孩子。
京中慈幼局想来虽不至于到如此地步,但终究过的不是什么好日子。
“所以,你是想再查查这姑娘的身世?”骆子期试探着开口。
陆栩双眼微合,将泡的浓郁的一杯茶凑近到自己面前,细嗅着茶香中孕育出来的一点雨后竹林的气息,冲鼻腔中不轻不重的哼出一个音节。
查慈幼局的卷宗,这对骆子期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对陆栩来说,更是易如反掌。
所以……
“这事儿你完全可以自己来查,何必要用大理寺的手?”
骆子期对陆栩向来都是有话直说。
“你也入大理寺这么多年,也翻了我锦衣府的围墙这么多年,可曾见过几位白衣,如今能在我锦衣府来去自如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只是骆子期并没有完全明白过来:“她能来去自如,不因为你的许可么?”
陆栩一噎,没好气的将眼睛张开白了坐在对面的骆子期一眼,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下,道:“你就不曾想过,我会让她在锦衣府来去自由,是因为有人想让我这么做?”
骆子期真诚恳挚的摇了摇头,换来了陆栩的另一记白眼。
这年头如今都有人敢将算计打到锦衣府少府令头上?骆子期不信。
只是他将这不信十足十的写在了脸上,换来陆栩的一声长叹。
“西边如今不太平,你可知道?”
陆栩压低声音,身子前倾,想让声音就隐没在二人之间。
不太平?骆子期皱着眉头想了许久,也没想到西边能有什么不太平的事儿。他是向来不太关注军中战报,但如今京中的几位将领都在,擅长领兵的四皇子也并未往西边去,可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
但陆栩身为锦衣府少府令,本就比旁人知道更多的隐晦之事,说话更不会是空穴来风:“是褚王爷终于受不了了?”
骆子期的声音也很低。褚王向来是京中禁忌,除了圣上会主动谈及,根本不会有人再提,而圣上每每提及,却也总是加税、减俸、不必回京这样的诏令。
陆栩摇摇头。褚王若是能有什么动作,圣上早就派威武将军直接进褚了,根本等不到他们俩在这里坐着谈论这些“小道消息”。
他心里总惶惶不安,西边的消息隐秘,若不是偶然间有了发现,只怕现在他还以为天下太平。
而消息隐秘总代表着实力强大。
而卓逸君的出现,总让他觉得太过巧合,这姑娘身世干净没有任何能让人生疑的地方,却又是的的确确的孤家寡人,没有人能证明她不是西边来的。
怕就怕是,西边的那股势力的确已经强大到敢在他身边安插眼线。
“不吃了。”陆栩站起身,就往门外走:“小二,里面剩的吃食打包,送到骆府去,给老爷子尝尝鲜。”最后一句自然是向着骆子期讲的。
“好嘞……”
“陆跃之,你就是故意的,谁不知道这个点儿我祖父早就睡下了。”
站在楼梯口守着的小二和骆子期的声音同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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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七娘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