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强烈,照得人眼晕。
那人逆光而立,声线清冷,“又见面了。”
这声音沁凉,玉漱寒泉般,听着还有几分耳熟。
“凌子砚?!”
那人从日晕里走出来,在离她几步处停下。
他身材颀长,一袭银白暗纹广袖,清丽风流,山洞里杂草丛生,灰尘仆仆,他像是明光照堂的玉璧,和环境格格不入,仿佛天生会发光。该说不说,不愧是男主气质。
只是——
上次见他隔着一层帘子,这次他又戴了半张银面具,只露出下半张脸。
虽然遮了脸,还是看得出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流畅,不愧是书中动不动就被作者大段描写的美貌,看得出底子确实不错,所以到底为什么要遮遮掩掩?
书里也没有这么写过啊,而且,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对。
这不是多此一问,他当然是找机缘来的!
可机缘已经被她拿走了。
极品灵草和百兽卷到手,她赚大了。虽说机缘这事先到先得,但对上本人,她有种说不出的心虚感,又不想输了气势,就道,“少君为何戴着面具,见不得人?”
“不是见不得人,是见不得你。”
“哦,原来少君这么怕我。”
“怕你被我气死。”
“哈。”
白遥气得牙痒痒,想要动手,又有点怂。
上次她光明正大去客栈,凌子砚忌惮白家势力,不会对她出手,如今这荒山野岭,要真惹毛了他,杀人灭口都没人知道。
她心里毛毛的,凌子砚看在眼里,悠然道,“听说山上有温泉,来抒乏解闷。”
找温泉找到这里来了?
他是对机缘一无所知,还是在怀疑她?
白遥心有疑虑,试探道,“温泉应该在山顶吧,少君怎么会来这山洞?”
“感知到妖气,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泡温泉啊。”白遥挠了挠脸,悄然松了口气,“不小心掉下来了,正研究怎么爬上去呢。”
“想上去?”
“怎么,少君带我上去?”她强调,“先说好,我是不会求你帮忙的。”
“不怕我半路将你扔下悬崖?”
“你敢?”
“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我做了什么,没人会知道。”
山洞外狂风呼啸,配上他突然低沉的语气,让人后背发寒。
白遥虽然诋毁过他,但潜意识还是会把书里的形象代入,认为男主是个正派人物,虽有手段,亦有底线。如果他真什么都做得出,这世界会崩坏吧?
这多半是他的试探。
“我听说,元宫仙府是天下百宗之首,少君一言一行都代表了仙府,怎会做这种事?”
“是么?”他眸光微闪。
“我还听说凌少君光风霁月、光明磊落、胸怀坦荡,绝对不是什么阴险小人!”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之前都是误会。”她审时度势,能屈能伸,“少君的人品,我绝对信得过。”
“看不出来,白姑娘这么欣赏我。”
“若不是欣赏,也不会想认你当义兄不是?我这个提议,你真不考虑——”
“站稳。”
白遥:?
她还没反应过来,手臂被人虚抬起,倏然脚底起风,被这阵风托着,出了山洞,向崖顶飞去。
洞外罡风阵阵,云被踩下脚下,脚底悬崖有万丈之深。
“啊啊啊!”
“你好歹先打声招呼啊——”
张嘴就被灌了一肚子风,话也说不利索,她抓着凌子砚,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等脚踩上实地,她才敢睁开眼睛,不远处,奇花异草飘香,温泉池水散发着袅袅热气。
她惊魂方定,不忘拍马屁:“我就说少君乐于助人,心地善良,绝不会半路撒手。”
凌子砚偏过头,垂眸看她。
面具下露出一双狭长微冷的眼,这样的角度,白遥发现他睫毛长得过分,浓密紧凑,像小刷子似的。
她无聊的时候,数过凌然的睫毛,数到99的时候,他醒了,她前功尽弃,气得一个礼拜没搭理他。后来他说自己数过了,说是272根,也不知道是不是随口编的。
这么看起来,他们竟然有点像……
走神时,小粉扑棱棱飞到她头顶,张嘴就喊,“凌狗!凌狗!”
凌子砚瞬间冷脸。
白遥:???
这不是她教的!
“我可以解释,这是个误会——”
话未说完,凌子砚松开了手。
托着身体的气流消失,她身形微晃,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就站在悬崖边上,只要后退半步,就会摔个粉身碎骨。
不看还好,一看头晕目眩,双腿发软,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光了。她抓紧了凌子砚的云袖,哆嗦道,“少君,你往前走两步,我、我走不动了。”
凌子砚微微弯腰,眼神就能将人冰冻三尺,“凌、狗?”
她满脸无辜:“不是骂你。”
“骂谁?”
“另一个姓凌的……总之,跟你无关,那家伙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
藏在面具下的脸,悄然冷了一分。
白遥恍然不觉,努力自救,他这广袖也不知是什么布料,凉得似冰,柔如云织,在手指间打滑。
要抓不住了!
她抬头看凌子砚,想说些什么,却又愣住——从这个角度,真的太像凌然了。
以前看那些电视剧,男主随便戴个面具,其他人就认不出了,她觉得这种情节很荒谬,现在她也开始自我怀疑了,难道她脸盲?
忽然一阵狂风刮过,差点把她掀下崖去,咔嚓一声,一截布料落在手中。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