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雨很无奈,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眼神示意她冷静。
纪雨帮忙收下名片,大人模样,“好的,我知道了,有需要会联系您的。现在是我们的假期,希望给我们考虑空间。”
大姨还想拉着柯亦然的衣服再说道说道,纪雨像一堵无法攻破的城墙,拦着不让她继续纠缠。
走到什刹海,柯亦然四十五度抬头,拿着大姨的名片憧憬地瞧着,她的新世界打开了,她激动地问纪雨:“有什么专业是可以当明星的吗?”
纪雨严肃且沉默,没第一时间回应,他和外婆对视一眼,达成一致的意见。
由亲外婆开口,“野啊,咱老老实实读书打工,别做什么大明星梦,好吗?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我怕你受欺负。”
柯亦然噘嘴,有点不高兴,她转向纪雨,“你也是这样想的吗?不许我去当明星?”
纪雨沉默,想解释的话有很多,比如和外婆说的一样,比如他更加清楚这一行里有多辛酸,比模特更难堪和遭罪,他不希望柯亦然得到了很多的钱,最后却失去了简单的快乐。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他抱歉地开口:“是,别去。”
柯亦然难以言说自己此刻的心情,她愤怒、委屈,她最亲近最信任的两个人不能理解她想要发光发热、创造自己价值的心,她离真正上班挣钱还有好几年,可是外婆已经老了,她想要快一点成为有钱人。
此时的柯亦然,和遇见纪雨时的她一样,她都想快速脱贫,曾经幻想和纪雨做男女朋友他就会给自己很多钱,现在她想,只要做了明星就可以发财。
你可以说她急功近利、好逸恶劳,她不避讳自己对钱的渴望,她就是穷啊。
柯亦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她对首都一点不熟悉,但就是体内有一股又热又燥的愤怒,让她一秒都不想停下来。她绕着什刹海走,没头没脑地走,希望借此能让自己的不开心全都消散。
纪雨想去追,外婆叫住他,等柯亦然的背影融入游客人群中,外婆叹气,心疼地和纪雨提起过去:
“野记事以来家里就穷,是我老婆子没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她可能没有告诉你,野的妈,我的闺女打工的时候因为操作机器失误,整个人都卷到了机器下来,连一具全尸都没有。
没有妈妈的孩子像棵草,那时她跟着她爸,饱一顿饿一顿,饿得只剩一架骨架,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十岁不到的小丫头。再过几年,他爸又喝酒喝死了,我才把她接到身边来养。
我只是个种点菜勉强养活自己的老婆子,为了照顾她,让她读书,开始在古城打各种零工,上了七十,做不了工,才开始纳鞋底。野可怜,别人家孩子有的她全没有,她还懂事,从不向我要东西,小小年纪就知道帮人写作业赚钱,给人跑腿赚钱。
你可千万别觉得她钻到钱眼儿里了,我们野是世上最孝顺的姑娘,她要钱都是为了我要的。出生在老柯家,她没有选择,她不怨天,也不怨我,还很认真,很努力。她是个好姑娘,我希望你不要看低她。”
纪雨:“我不会看低她,外婆的担心不会发生,只是现在这样我们要怎么劝她,一句为她好可能只会起反作用。”
外婆:“办法我想不出,但我想,你应该可以,所以这事就交给你纪老师了,纪老师什么都能做,不愧是高才生。”
纪雨:……外婆你笑得有点幸灾乐祸,太明显地撂挑子了不?
外婆乐呵呵地,开始扶着什刹海公园的围栏,眺望远处。她向空中哈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像一条龙盘旋着散开体积,慢慢稀释变成了冬日模糊的寒气。
这个时节,什刹海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许多人在上面溜冰。
原始的溜冰工具,人坐在带冰刃的座椅上,手扶着铁杆通过撑在冰面向前滑行,许多陌生人组成冰车,一个个加起来,形成长长的游龙在冰上舞动。
外婆指着那边,“野回来你们去玩这个吧,我在上面等你们,年轻人,要把话说开,不要闷在心里,让她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纪雨:“外婆,你是长辈,你说了她肯定会听。”
外婆:“可我是开明的长辈,开明的长辈不能阻拦外孙女做喜欢的事,所以这个坏人得纪老师做了。”她笑得不像个严肃的老辈子,偶尔露出狡黠,神似柯亦然的表情,让人看了就知道一脉相承的率真随性。
纪雨无语,外婆哈哈大笑,用了力气拍他的肩膀,一副托付的样子,“交给纪老师了!”
柯亦然绕着什刹海转圈,像个气鼓鼓的小猫,嘟嘴扁唇叉腰跺脚,气鼓鼓地走得又急又快。当她走了五百米后,发现身后没有人追来,更加生气了。
“臭纪雨,都不哄我!我不理他,他还就真让我走了,讨厌讨厌讨厌!!!”每说一个讨厌就狠狠地跺一次脚,想要把地面当成纪雨,结果把自己半边身子都跺麻了,伤敌为零,自损一千。
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