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阿婆安慰:“她去打工也是懂事有孝心的表现,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你也别太骂她,在她这个年纪,志刚只知道找我拿钱上网打游戏。”
柯外婆拿过成阿婆的蒲扇,朝眼前扇风,人老了,眼窝子浅,事情轻而易举就能戳中她的心事,她从江湖那个老混混那里得知,柯亦然的兼职黄了,现在没在他那里有活儿。
昨晚柯亦然信誓旦旦承诺说已经找到了工作,也不知道找到的是什么工作,别是什么不好的事。
“我没照顾好她。”柯外婆将一切怪罪于自己。
成阿婆犹豫,要不要将柯亦然逃课出来的事和她说,试探着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办?不准她打工,逼她好好读书?”
她摇摇头,蒲扇放下,眼睛好了许多,人也清晰很多,“那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孙女,我信她,我也不能陪她一辈子,日子还是得她自己过,我当不知道好了,随她去。”
成阿婆默默点头,那就不告状了,她也不想当坏人。
当纪雨捧着一大束鲜花回到奚宅,下人放下手中的活儿,打算遵礼,就看见纪雨把花挡住脸,如一股龙卷风一样小跑着掠过他们,一点空余都没留给他们。
他们疑惑,“嗯?少爷买花了?是嫌咱院儿里伺候的花儿不好看?”
两个提前回来的安保,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他们可是见到柯亦然给纪雨表白的画面的,不用想就知道,这花花绿绿的肯定是姑娘喜欢,姑娘送的,不然纯情的少爷刚才也不会脚步凌乱,后脑勺的耳朵通红,害羞地不敢见人溜了。
“嘿嘿嘿,不关你们的事,可别去少爷跟前惹火,到时吃亏是你们自己的。”
下人缄口无言。
纪雨回到房间,一捧花立在进门前的小几上,原木风的屋内装饰清雅寡淡,这一束什么颜色都有的花成了一整间屋子最亮眼的存在。
他一会坐在茶桌前泡茶品茶,一会回到书案前磨墨抄经,甚至背对入门,面朝落地窗,以云城独具特色,湛蓝纯白的绝美苍山景色入心冥想。
却还是被那一束无言的花,吵到心静不下来。
如果她对我的喜欢是真的,来势汹汹,不轻易放弃。可是!她喜欢我什么呢?我们就见过一次面而已,那天他刚发过一次病,去旅行社的时候面色难看,情绪低落,一出现还让她丢了工作。
有人会对这样的人一见钟情吗?
他非常不理解,恍惚了一天,直到晚上舅舅回来。
宅子里一片热闹,山珍海味的佳肴一道道被呈上宴席,舅舅在主位提酒发言,他在一旁闷不吭声地盯着面前摆盘精致、份量极少、营养价值超高的菜发呆,脑子里是他忽视不掉,其实根本不对胃口的一碗过桥米线。
奚川柏走完流程,落座好好吃饭后发现外甥面前餐盘干干净净,筷子动都没动,“没胃口?不喜欢这些,让厨房重做,给他们开工资就是做事的,别替他们考虑。”
“没事舅舅,我就是没什么胃口,不是菜的原因。”
奚川柏:“身体又不舒服了?”
“不是。”纪雨抬眼环视一圈,能和他和舅舅坐一桌的都是怀夕堂的高层和奚氏技术骨干,他地位仅次奚川柏,还是因为辈分低的原因。
“我困了,回房间睡觉了,舅舅。”和奚川柏打过招呼后,他直接离席。
“好。”奚川柏目送他走出宴席,转过头再和面前的下属们谈笑风生,“来来来,别管他,再聪明有能力,始终还是个孩子,不适应,咱们大人继续吃继续喝。”
“奚总说的是,我来给奚总倒酒,大家都把酒杯举起来,我们一起敬奚总,多亏奚总,要不然这次和瑞县村民收滇龙胆的事就吹了,穷山出恶民,奚总专治恶民!”
奚川柏被捧得高高的,胆量和酒量一起膨胀,“都是小事,不值一提,来,喝!”
云城怀夕堂本地高层对奚川柏俯首称臣,把酒局上那一套玩得炉火纯青,桌上数量少,唯三从奚氏总部来到云城,辅佐纪雨挽救云城边陲地区对怀夕堂信任危机的心腹们,不敢冒冒失失唱反调,但心里却在默默为怀夕堂唱衰。
要不是奚氏在首都不可动摇的位置,你怀夕堂、奚川柏能当云城的一霸?舅舅嫉妒外甥,看不起人家小小年纪股份拿得比你多,一家人对内玩宫心计,这奚川柏,迟早有一天会知道,光靠血缘,没有铁打的实力,是没用的!
三人坐着有些生疏,奚川柏被自家下属灌得脚步虚浮,一群人怼着他喝,他喝不过,把目标看向了三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诶,三位技术员,大家都喝了,你们不喝,是不是不给我奚川柏面子啊?”
身处任何环境都要顺势而为,三人对视一眼,赶紧站起来,给他敬酒,“哪里的话,让奚总误会了,我们自罚三杯!”
会客厅的宴席一直持续到凌晨,下人把一个个醉得找不到北的客人扶回一间间客房,随着人员都安置到位,前院的一间间房都落了灯,世界处于黑暗。
奚宅的后院是主人家的位置,装修更精致唯美,院落间独立僻静。
所有人都睡了,纪雨被那个问题烦恼得睡意全无,最后,他做了个决定,他希望柯亦然讨厌自己。喜欢对他来说,是那么沉重难以负荷的事,换成讨厌,就好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