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起这么早?"林秀芬揉着眼睛站在厨房门口,身上只套了件宁婉清的衬衫,下摆堪堪遮住大腿。
"想让你多睡会儿。"宁婉清搅了搅粥,"去洗漱,马上吃饭。"
林秀芬没动,反而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婉清姐,我们真的自由了?"
宁婉清的手顿了顿。是啊,自由了——没有闲言碎语,没有逼婚的压力,也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过去。
"嗯,自由了。"她转身,轻轻吻了吻林秀芬的额头,"从今天开始,我们只为自己活着。"
镇上的国营纺织厂已经停工半年,厂门口贴着"招租"的红纸。宁婉清带着林秀芬找到厂长办公室时,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正对着账本唉声叹气。
"租厂房?"厂长推了推老花镜,"你们要做什么?"
"纺织。"宁婉清从包里拿出样品,"这是我们的专利产品。"
厂长接过那块"潮汐纹"布料,手指在立体纹路上摩挲了几下,突然瞪大眼睛:"这、这是怎么织出来的?"
林秀芬上前一步,熟练地讲解起自动换梭装置的原理。宁婉清看着她神采飞扬的侧脸,想起半年前那个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渔村姑娘,胸口泛起一阵暖意。
"这样吧,"厂长突然拍桌,"厂房免费给你们用三个月!只要你们能教会我们的工人这项技术!"
宁婉清和林秀芬对视一眼——天上不会掉馅饼。
"条件呢?"宁婉清直截了当。
厂长搓着手:"省里下周要来考察,如果厂子没有新技术展示,就要彻底关门了......"
晚上回到租住的小屋,她们发现门口放着封信——是邮差从门缝塞进来的。
林秀芬拆开信封,里面掉出几张皱巴巴的糖纸和一张铅笔画的"全家福":歪歪扭扭的五个人,中间的小人儿头上特意画了朵花,显然是代表小雨自己。
"是小雨寄来的......"林秀芬的声音有些发抖。
宁婉清接过信纸,上面是歪歪扭扭的铅笔字:
「小姑:
奶奶病了,天天哭。爷爷抽烟把被子烧了个洞。王婶说你再不回来就要把宁阿姨抓走。我想你了。
小雨」
信纸背面还有一行字,笔迹工整许多,应该是林建国写的:
「你娘高烧不退,嘴里一直喊你的名字。要是方便,回来看看吧。」
林秀芬的眼泪"啪嗒"砸在信纸上。宁婉清轻轻抱住她,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
"我们......"林秀芬哽咽着,"我们能不能......"
"回去。"宁婉清斩钉截铁,"明天一早就走。"
长途汽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整整一天。林秀芬靠在宁婉清肩上昏昏欲睡,手里还攥着小雨的画。
"下一站就是县城了。"宁婉清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我们得小心点,万一王春花真报了案......"
话音未落,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前面传来司机的骂声:"搞什么!大半夜拦车!"
宁婉清心头一紧,透过车窗看见几个穿蓝色制服的人站在路中间,手里拿着手电筒。
"查介绍信!所有人下车!"
林秀芬猛地抓紧宁婉清的手:"是公社的人!我认识那个戴帽子的!"
宁婉清的脑子飞速运转——她们没有介绍信,一旦被查......
"听着,"她迅速从包里掏出钱包塞给林秀芬,"待会儿我引开他们,你直接往林子里跑,绕路回村!"
"不行!"林秀芬死死拽住她的衣角,"要走一起走!"
检票员已经走到她们这排。宁婉清急中生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同、同志......我可能是肺结核......"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哗"地散开。检票员也后退两步,嫌恶地摆摆手:"赶紧下车!别传染别人!"
她们趁机溜下车,钻进路边的灌木丛。身后传来喊声:"站住!那两个女的!"
冰冷的雨水很快浸透了衣服。她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山路上奔跑,身后手电筒的光柱不时扫过树梢。
"这边!"林秀芬拉着宁婉清拐进一条隐蔽的小路,"从后山能绕到村里!"
不知跑了多久,林秀芬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看!到家了!"
透过雨幕,隐约可见渔村的轮廓。村口那棵老槐树依然挺立,树下似乎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小雨!"林秀芬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怎么......"
她们跌跌撞撞地跑到树下。小雨浑身湿透,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铁皮饼干盒,看见她们"哇"地哭出来:"小姑!我就知道你们今天会回来!我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