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抗拒与自己同床共枕,为何会对夫妻之事反应强烈?
是不是自己的动作过于强势,吓到她了?还是,自己不擅长此事,惹她不喜?
如是反反复复地思索,心中郁结,至天色渐明,方才阖眼。
第二日亲戚们看到曾正卿眼圈发青,有人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真是“哑巴被驴踢——有苦难言”。
*
曾家是一个大家族,远近亲戚多到青朵记不住,但只要人家给予赠礼,她就甜甜地笑,曾正卿让她怎么称呼,她就重复一遍,说些吉利话。一圈下来,亲人只记住两个,要论及别人都送了哪些礼,她倒了如指掌。
一个是曾正卿的大伯,也是曾家的族长。看他严肃的神情,青朵就知道这位是她爹的反义词。另一个就是曾正卿的弟弟,曾正己,比她小一岁,眉眼与曾正卿有相似之处,不过稍显青涩,举手投足间尽显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元柏,既然侄媳已经见过家里人,你便带她去见你母亲吧!”曾正卿的大伯曾恪道。
“是。”曾正卿恭敬应着,带着弟弟曾正己和青朵出来,下面的人早就备好马车和马匹,曾正卿和青朵坐马车,正己骑马。
马车宽敞,正卿与青朵之间的空间也很“宽敞”。经昨夜一事,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保持距离,他靠左侧,她倚右角。
“我们要去哪?刚才不是说去见你母亲吗?”青朵感到奇怪。
“去霁月庵,我母亲在那儿出家。”曾正卿淡淡道。
青朵眼睛瞪得溜圆,刚想问为什么,但见曾正卿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想起自己“端庄贤淑”的形象,这时候就应该善解人意,转移话题。
“母亲为什么出家?”她还是太好奇了。
曾正卿望着她片刻,说道:“母亲与父亲不和,慢慢便开始吃斋念佛,后来不愿意再与父亲在同一屋檐下,就只身一人回到家乡,在霁月庵出家。”
“母亲与父亲不和?”青朵眉毛微蹙,“我听我爹说,你爹娘感情一直很好啊!”
曾正卿合上眼睛,闭口不答。青朵悻悻地缩回自己的右角。她偷觑曾正卿,见他一直闭着眼睛,于是偷偷撩起车帷的一角,透过缝隙向外看去。
春光灿烂,柳烟樱雾,万物的明亮与自由,化作光辉,将她的眼眸点缀得濯濯澄净。
正看得出神,忽听得后面声音说道:“把帘子挂起来吧。”
青朵一怔,下意识回头看,曾正卿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正望向她,青朵一时没动,她听说大户人家的妇人出门是不能被人看见脸的。曾正卿似乎听到她内心所想,说道:“无妨,出城后人越来越少,不必担心。”
青朵嫣然一笑,挂起帘子,尽情观赏。一阵东风起,樱瓣如雨,缤纷洒落,青朵伸手去接,花瓣有的穿过指缝飘走,有的零落指间,恍惚间,仿佛自己也融进春日。
曾正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的妻子还是一个天真浪漫,不通世事的小姑娘。
紧接着一个念头闪过:
所以,应当不是他的问题。
*
到了霁月庵,先去礼佛,然后要在庵里做斋饭行善举。做饭的事自有带来的仆人完成,他们三个只要分发施与就可以了。
曾正卿的母亲出门未归,三人便在屋中喝茶静候。茶烟袅袅,鸟鸣幽幽,曾家兄弟的屁股像是落了钉,青朵的心里是长了草,她实在坐不住,以如厕为借口起身,实际上是想去院里里闲逛。
曾正卿担心她初来迷路,请一位庵里的姑子陪她同去。青朵暗暗叫苦,没有办法,只能恭恭敬敬地跟在后面。
所幸方便后出门,那姑子不知去向,青朵欢喜至极,打算在园中好好逛逛再回去,倘若曾正卿问耽搁许久的原因,她就推到那姑子身上,说是迷路的缘故。
唐礼不信佛,她也不信,没逛多一会儿,她就觉得这地方索然无味,不过是左一个佛像,又一个香炉,青朵想要回去,可这院子重重叠叠的,一时还真不知自己从哪里来,隐约看着西侧的角门眼熟,抬腿迈过门槛,没走几步,不知踩到什么,脚下一滑——
“咚!”一屁股结结实实坐在地上。
“哎呦!”青朵痛呼,突如其来的剧痛过后,下面传来湿意。
“出血了?”她吓了一跳,可又闻到一股柑橘气味,连忙伸手向下面摸去,手指碰到软烂的事物,黏糊糊的。
她颤抖着将东西掏出,被坐扁的橘子流淌血泪,汁水从指尖滴答落下,落到她波光粼粼的裙子上。
青朵不禁悲从中来:“啊!我那烟霞珍珠纱缠枝罗裙!”
四下望望,发现地上散落着好几个橘子,自己也正是因为踩到它们,才摔倒的。顿时怒火窜上心头,她嚷嚷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撒一地的橘子也不知道捡!摔了姑奶奶的屁股,脏了姑奶奶的衣裙!”
“是我。”一人冷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