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不是猜测,他看见靳起紧紧搂着少爷的肩背往怀里揉,似乎舍不得让对方受到一丝一毫风雪的侵扰。
靳起脸上却没有任何被拆穿心意的尴尬,反倒是冲他笑,“很明显吗?你都能看出来,他应该也能吧。”
郑琛不明白靳起哪来的坦然,竟然能这么大方承认,简直乐观得可怜。他忍不住讥讽靳起:“在这些权贵眼里,我们只不过是替他们卖命的仆从。大家谁不是为了利益在办事……”
“那你们都只管好好为应烛予做事。”
靳起打断了他的话,转过身,“让我一个人来喜欢应烛予就行了。”
闻言,郑琛愣愣地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看见别墅楼上只亮起一盏灯。
没有花多久的时间,郑琛很快明白了靳起最后的那句话。
应烛予就像是开在荒芜星球上唯一的玫瑰。第一个发现他的人,用爱呵护浇灌他,就能够捷足先登,独占这朵高贵的玫瑰。
可惜大多数人没有见过玫瑰,更不能理解他的美丽。等意识到他的珍贵难得后,已经没有任何资格将他摘折了。
就像当初的郑琛一般。
……
晚上的应酬,说是家宴,其实就是应老爷子为池樾白回国,组的一个名流酒会局。
不仅有应家的人,请的外宾也都是南市有头有脸的翘楚大亨,可谓是给足了人脉与排面。
郑琛晚上有其他公事,便让阿冀过来开的车。
入夏的傍晚昼长夜短,天色仍是敞亮。宴会厅里衣香鬓影,见应烛予现身,不少相识或曾经合作过的,都频频向他颔首问好。
应老爷子已经在主厅落座了,应烛予随了伴手礼进门,目光淡淡掠过席上的应家人。
他父亲,也是目前应氏的掌权者应绍衡还没有入席。旁边坐着他的继母,也是靠情/妇上位的当红影后施岚,以及他同父异母的大哥应霆。
后两者他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直接无视了施岚假惺惺的嘘寒问暖。
“哥哥来了。”
随着这声清冽的示好,应烛予这才看见老爷子身侧站起的青年。
也是今晚这场宴会的主角,池樾白。
几年未见,池樾白的身形愈发挺拔高大,英俊的面孔轮廓成熟而温润,看着他的时候仍是习惯性弯起眼笑眯眯的,却透着股说不清的狡猾。
应烛予礼貌性颔首,“好久不见。”
池樾白的眼神却没挪开,笑容更盛,“小予哥变得更好看了。”
近两年势头正猛的池家人分坐另一边,逗得老爷子笑逐颜开。应烛予自知主角另有其人,更落得省事,全当被拉来撑场面的花瓶了。
反倒是席上,池樾白的视线总是笑吟吟地落在他脸上,像在观察什么。应烛予不喜欢被人审视的感觉,只坐了会儿,便找了个理由离席了。
最近房价普遍下跌,应霆的房地产开发生意也不太景气。不过今晚对方倒是沉得住气,跟他这位前不久刚截胡春和景明的竞争对手碰面,竟然没怎么发作。
但应霆的手段向来阴损下作,从上次车抛锚、又雇打手堵他就可见一斑。应烛予提防着对方,还算能见招拆招。
正当他在宴会厅跟几位朋友谈笑风生,身后蓦地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应烛予抬眼,便见池樾白不知何时也出了主厅,闲庭信步似的,走到他面前。
几个朋友见状,纷纷失陪,留给他们叙旧空间。
“小予哥,我出来找了你好久。”
池樾白稍高他一些,几步凑过来像是没什么边界感般,与他身影重叠,离得很近,带着些许成熟男性的压迫感。
应烛予懒得搭理,只掀着眼皮,要笑不笑的,“都成年了,直接叫名字就行。”
“应烛予?听着好像生分了。”
池樾白垂眼,晦涩的目光却在他的侧颈处凝了片刻,半晌才语气带笑道:“哥哥,最近是有恋人了吗?”
衬衫领口边的齿印如一枚刺眼的荆棘,横亘在应烛予皎白的颈侧。但凡靠近一些,就能轻而易举发现这道旖旎又激烈的痕迹。
应烛予当然察觉到对方是看见了什么,倒也不在意,“家养的小狗咬的。”
闻言,池樾白也笑,像是真信了这句一般,“什么狗这么厉害?下次哥哥带出来遛遛,让我也见识一下。”
“不必了,他很凶。”
应烛予没什么继续交谈的兴趣,敷衍道:“出来晃悠这么久,老爷子该念你了。”
池樾白却分毫不让,像是缠上他了似的,接了话:“我说是出来找小予哥,爷爷还说让哥哥带我多认识认识南市的人。”
听上去,池樾白这次回国估计有长期安排。不过对方生在池家,就算再得老爷子欢心,也不可能分食他的蛋糕。
但应烛予实在懒得应付这种玉面狐狸。
要是所有人都跟靳起一样,坦诚又纯粹,在他面前毫无保留、一哄就好,那么世界都会清净许多。
没想到两人还没虚与委蛇几句,人群里忽然窜出一个跌跌撞撞的小服务生,目的明确般的往应烛予怀里一扎——
“应小少爷……你怎么能对我始乱终弃!我终于找到你了!我要讨个公道!”
这一番哭腔嘶哑的控诉响彻外厅,令应烛予和池樾白两人皆是一愣。
应烛予被服务生打扮的男生拉扯得猝不及防,往后踉跄了小步,被池樾白扶住肩膀。对方显然也没搞清楚这个突发状况,问他:“哥哥……玩儿这么花?”
扒着他不松手的男生看上去刚成年,一张文弱秀气的脸哭得涨红,不停地撒泼叫唤,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被应烛予给欺负急了。
“应小少爷!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的!你不能走、不能、不能玩弄完我就把我抛弃了……”
男生还在大声叫喊,而周遭已经有部分外宾都被这动静吸引,侧目看向他们这边。应烛予瞬间明了,这出戏又是应霆耍的什么下三滥招数。
也就趁着应家做东,宴会上鱼龙混杂,能不择手段向他泼些洗不掉的脏水。
应烛予沉着眼甩开男生的手,跟池樾白对上视线,“我看上去品位有这么差?”
听他这么说,池樾白登时心领神会,也打量着闹事的小男生,淡笑道:“这脸看着就清汤寡水的,也好意思来碰瓷应家。”
说完,又低声笑:“应烛予就算想玩,也得是我这种水准的吧。”
眼见着应烛予要走,男生又跟狗皮膏药似的,唯唯诺诺纠缠上来,嘴里仍在呜呜哇哇说着颠三倒四的爆料。
俨然就是一副不闹大不罢休的模样。
应烛予烦躁地撩开额发,往厅侧通往露天阳台的方向走。
然而还没走到门边,顶上奢华繁重的水晶吊灯倏忽间松落坠下——!
“——哥哥!”
“靳总!!!”
霎时间,求生的本能使应烛予手脚僵直,脑袋与视线都绵软得如被麻痹了知觉般,只在遮天蔽日般炫目的水晶灯光里,看见一个扑向他的模糊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