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米安》是一本书，一本她坐在图书馆地上学习的时候，垂直砸到她头上的书。

一转头就是图书馆巨大的扇形窗，日光透过磨砂玻璃，洒到《德米安》的书皮上，也让一道人影从书架后的地面上缓缓延伸了出来。

很美好的邂逅。

只不过人影的主人，是一个穿着小学校服的小胖墩。

不管是年龄，还是外形，都让余温心如止水。

小胖墩还很紧张，脸都憋红了：“姐，姐姐，对不起。”

正有一道难题解不出来的余温，大脑飞速运转解题的同时，分出了一丝注意力在小胖墩的身上。

余温淡淡地点了下头，移开了目光。

小胖墩看了看她的脸色，然后小心翼翼地捡起了地上的书，带着自己的影子退回到了书架后面。

第一次见面就是这么简单。

但欧阳并不打算永远简单。

从他发现余温每次学累了随手翻看的名著都是他最爱的书开始，到发现余温是个特别特别厉害的学霸之后，余温就一脚踏入了永无宁日的生活。

“姐姐，你也喜欢《老人与海》吗？我最喜欢他永无休止地钓鱼那一段，你也是吗？”

“我最喜欢他钓的鱼没了那一段。”

“姐姐，你在看高数，你是大学生吗？大学生也要穿高中校服吗？”

“大学生最喜欢穿的就是高中校服。”

“哇塞~”

“姐姐，你不回家吃饭吗？你不饿吗？”

“我会反刍，只吃早饭就够了。”

“哇！”

“姐姐，你真的要把MP3借给我嘛！！”

“你不找我说话，就借给你。”

“那还是算了，比起听MP3，我更喜欢和姐姐交流。”

“……”

“姐姐，你能不能教教我这道题怎么做？”

“姐姐，你好厉害啊！”

“姐姐，我这次考第一！”

“姐姐，这个给你吃……”

余温大概听了有半年的“姐姐”，然后突然有一天，小胖墩再也没来过。

再见到时，欧阳像一只想要努力憋死自己却又在中途后悔，全凭着求生本能奋力挣扎的秃头胖天鹅。

余温则像一只明明从湖底爬了出来，却好像永远留在了湖底的女鬼。

女鬼将胖天鹅救了上来，也看见了胖天鹅身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伤痕。

“小孩，”女鬼说：“我只问你一次……”

胖天鹅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嚎啕大哭：“姐姐帮帮我！”

女鬼扯开他的领子：“太脏了大哥，别在我身上抹鼻涕。”

那只小胖天鹅如今摇身一变，居然变成了内娱引领颜值复兴的真男人。

余温收起手机：“要不你来解释？”

欧阳乖乖转向魏新星：“是这样，我跟小时候长的不太一样，所以余老师才没认出来我。”

魏新星双手环胸：“哼！”

余温：“哼。”

明白跳着部分舞蹈动作旋转过来：“哼哼哼~你们在唱我的新歌吗？”

三人：“是，真好听。”

明白一看就是个不喜欢别人太多事的人，像余温这种话少又看不透的人，放在平时她是不太感冒的，但偏偏她们的相遇是在这种好朋友介绍的局，明白几乎是用最真诚大方的态度迅速接纳了余温。

明白：“咱俩加个联系方式，回头跟你说点综艺的事。”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说？”

“我要吐槽，”明白拿酒瓶点了点四周：“都是圈里人，万一被谁听了去我还怎么做人？”

“还是那几个人？”一说吐槽魏新星就明白了，明白没少在他们面前说过。

“对啊。”明白用一种略带同情的眼神看着余温：“来飞行一期可以，别来常驻，游戏难得要死还没剧本，嘉宾还抱团，我这季拍完下一季死都不会再去了。”

余温点头：“行，我记住了。”

直到这一刻为止，都还算是正常的社交范围。

但余温打死都没想到，魏新星给明白点那么多酒，不是因为明白酒量好，只是因为她爱喝。

就像她刚喝完没几杯，就开始一手捏着余温的脸，另一手指腹按在余温那颗红痣上，醉醺醺地说“娘的，你怎么长这么好看”一样。

从明白上头那一刻开始，这场酒局就变了性质。

对面的魏新星举着手机，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录像，一双眼亮的，快跟他演哭戏的时候差不多了。

余温深刻怀疑魏新星就是特意把明白拉来表演的，她仿佛能听到魏新星在耳边说：“看啊妹儿，这场面，多好玩，看完抑郁症都开心了，你还能不开心吗？你拿多少钱出来都买不到门票的。”

余温：“别拍我。”

魏新星：“那是不可能的，哈哈哈！”

他笑得像是长江两岸的猿猴。

明白打了个嗝，然后瞬间扶桌干呕起来：“这味儿，有人在老娘嘴里上厕所！”

魏新星：“嚯哈哈哈哈！”

只有欧阳善良地带回来一瓶矿泉水，又递给了明白几张抽纸。

明白捏着纸，扶着自己的头静了好一会。

余温还以为她睡着了，凑近去看，结果正对上明白含泪的双眼。

明白：“我天天喝，天天喝，酒量就是上不去，我好想千杯不醉啊呜呜呜呜哇！”

魏新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余温：“……”

怎么能有人哭出音阶来的？

明白45度仰望天花板：“这辈子永远抵达不了的彼岸不是他，是千杯不醉。”

魏新星连忙站起身向四周看过来的圈内人和狗仔解释：“第一句是她的歌词，大家不要多想。”

明白看着看着，目光落到了余温身上，她愣愣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开口：“我不是同性恋。”

余温：“好的。”

明白：“但你他娘的好好看啊呜呜呜……我为什么不是同性恋……”

欧阳看不下去了，抽出了她手里的纸给她擦了擦泪。

在这样的情况下，余温不知道怎么想的，拿起自己的汽水喝完了最后一小口。

“时间不早了，”余温说：“回家吧，孩子们，回家吧。”

欧阳起身，拉住明白的胳膊：“走。”

明白听明白了散场，不满道“这才几点？”

余温：“我有门禁。”

明白：“那去你家！”

余温：“认真的吗？”

明白用力地嗯了一声，然后使足了力气往地上坠：“不答应我，我就在地上打滚！我看那群小孩在地上打滚，也好想滚，我小时候从来没滚过，现在喝醉了，我要滚！”

魏新星笑得手机都拿不稳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余温：“我有一个疑惑。”

欧阳：“你问。”

“他掌握了她这么多黑料，为什么还没被暗杀？”

欧阳：“你以为白姐手里的黑料就少吗？”

这新朋友她是交不起了。

明白最终还是被欧阳和魏新星联手制服了。

余温则开着车，将自己送回了家。

站在门口目送三人离去的时候，原本已经睡着的明白不知道为什么又醒了，从车窗里钻出个脑袋，对着她喊：“别管那些骂你的人！过两天我帮你写个歌diss他们！放心，你跟我交朋友，狗咬了你我都帮你咬回去！”

余温回复的声音在夜风里只有她自己听到了：“不用了，谢谢。”

……

欧阳和程氏的代言很快就出了官宣，是程氏旗下两个很有名的品牌。

常年追星的网友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两个品牌都是程氏旗下，直到有人提起。

【程氏从来都是只找国民度高，演正剧出身，背景也干净的明星代言，这次居然找了个小鲜肉。】

【还一次性给了两个代言，怎么回事，程氏又打算扩张地盘了？】

【什么意思？】

【啊啊啊，所以阳阳是被程氏肯定了吗？】

【程氏是什么？家族吗？咱们国家也有那种家族？】

【咱们国家也有那种家族，但程氏不是那种家族。】

【这么说吧，在商界，不管哪个领域，哪种产业，只要程氏进驻了，那它一定独占半壁江山。】

【它确实历史不够太久，但它绝对够强。】

【楼上是在说北美洲的某个国家吗？】

【差不多。】

【？？真的假的？】

【有没有哪个混商圈的网友来讲讲程氏？】

【你们就算没看过财经杂志什么的，也绝对刷到过程氏的报道，瞥到过程氏的热搜，在国内，与科技，医学，农业等创新有关的投资，程氏都是领头人，但这些都是程氏对技术的贡献，那么大的盈利，都只能说是次要的，至于程氏在经济上的贡献，应该是我们没法想象的。】

【程氏好像是八十年代出现的，满打满算也五十年了，基本上每次崛起的风浪，比如七八十年代的工业，八九十年代的信息技术，21世纪初的房地产，还有最近的人工智能……程氏都赶上了，还都是最先赶上的，而只要跟上其中一个就能一飞冲天，步入天花板一列。】

【不染娱乐在圈内的娱乐公司里算是顶尖了吧？程絮在文娱产业兴起的时候开着玩玩的，都没怎么管过。】

【程家这一家人简直就像是为商业而生的，真对比起来，连程絮爷爷都只能说是稳步发家，她爹程更才是真正的实体经济的天才。】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一下曾经那位虚拟经济的天才了，我先说个姓，余。】

【说这位可别忘了他老婆。】

【在商业这块能爬上金字塔顶层的女性真的不多，如果说程絮是最牛的一个，那陈绵就是第一个。】

【程絮是谁？】

【去搜。】

【……等等，你们是说，不染娱乐只是程氏的一个子公司，还是极不起眼那一类里的？】

【余温当初接梵帝罗依代言的时候，我说实话，我真觉得她背后有金主没得跑，但我看了百科发现她是不染的人之后，就又觉得可能这个代言只是程氏和梵帝罗依谈合作的时候随手撒下来的一点肉汤吧。】

【那也不对吧，不染和她同一线的女艺人没有她这么好的资源的。】

【可能是看余温比较有红命？你们看从她第一部戏开始都上了几回热搜了？还都是自来水流量。】

【梵帝罗依当初进驻国内市场的时候，就是第一个和程氏谈的合作，他们亚洲区负责人每次来这边都要先见程絮。】

【梵帝罗依已经可以说是世界级的顶奢了，能让他们负责人这么重视，应该不只是普通的合作。】

【总之梵帝罗依和程氏的牵扯要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只要我们这边不吃亏就行。】

【程絮吃亏？不可能的，她就没输过。】

【我去，我刚去搜了程絮，喵的她才三十？】

【喵的她这么好看！？】

【我他喵的直接一句老婆，性别不要卡太死！】

【楼上叫反了吧，你想让程絮叫你老公？】

【……对不起。】

【不是，这是真实存在的人设吗？】

【这么强，为什么要这么低调？好像在防爆似的。】

【因为不需要高调。】

【所以现在找了一个这么高调的流量小生代言，是要？】

【天凉了。】

【可我刚刚看了，欧阳这两个代言都不是程氏的重心啊。】

【所以才更是动荡啊。】

【我爸今早上三点就起来抽烟了，我还以为他是做噩梦了，结果是噩梦成真了。】

【你们都在玩梗，只有我妈是真的在其中一个领域里。】

【好，太阳花们不用看了，总结如下：是好事，是大腿！】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