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朝瑞的身边,旋即闪过一个身影,那身影如鬼魅般迅速,直直跟上朝瑞的步伐。
那是打小便陪在朝瑞身边的随侍清月,她一边疾步跟在朝瑞身后,一边用那女帝方才的语气,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昏君。”
朝瑞这才停下步子,回身睨了她一眼:“住嘴,小心隔墙有耳。”
清月这才垂首,低声称是。自然,清月也没忘了,盯着点自家主子的情绪,生怕她因此想不开。
要知道,从前的朝瑞是喜欢极了那穆临风的。穆临风就是想要那天上的月亮,朝瑞都会盲目到失智,笑着对他说:“我去给你摘便是。”
朝瑞觉得,穆临风笑起来最好看。那唇角的弧度温和动人,不经意就迷了朝瑞的眼。
那年,朝瑞十二岁。她孤身一人,来神都为质。那一年她只记得,她站在神都的城楼之上,只遥遥一眼,便对穆临风倾心。
穆临风长得是真好看啊,端方温良,清澈如晨露。他一袭白衣站在人群之中,只需一个浅笑,便如春风化雨一般,摄人心魄。
与穆临风成婚之前那几年,朝瑞是日日都往穆府跑,恨不能把天底下最好的宝贝都捧到穆临风的手心里。
穆临风也对朝瑞发誓,说他这一生,都会忠于朝瑞,绝不辜负。
可后来呢,朝瑞只记得,她大婚当日,喝了女帝递过来的酒,便昏昏沉沉,睡死了过去。
再一醒来,朝瑞却在她的新房外,听到了不该听的声音。
女帝竟趁着她新婚之夜,占了她的郎君。
事发后,女帝脸不红心不跳,她只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朝瑞的肩膀,笑吟吟道:“朝瑞,你夫君很好,朕日后会常来。”
身为神域女子,有哪个能受得了这等屈辱?侮人夫郎,跟站在她人头顶拉屎有什么区别?
朝家世代镇守边关,自朝瑞曾祖母那一辈起,便为神域王朝立下了汗马功劳。
远的不说,就说朝瑞的母亲镇北王朝悦,这一生从无败绩,她守在辽东州,外敌听到镇北王大名,便如见到鬼刹阎罗,绝不敢犯一步。
这些年,女帝疑心朝悦拥兵自重,多番打压。可朝悦赤胆忠心,对朝廷之令无有不从,更无任何怨怼之心。
若陛下早说对穆临风有意,给朝瑞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跟女帝抢人。
穆临风当时是怎么说的,他同朝瑞说,是陛下强行要宠幸于他,他不敢反抗,若是朝瑞不能忍,他这就去投了井,以示对妻主的忠心。
朝瑞不知多喜欢这个夫郎,怎忍心看他去死。她当即拽回了穆临风,红着眼对他说:“我不怪你,我只怪自己没保护好你。”
可她的隐忍,却让穆临风蹬鼻子上脸。
穆临风见朝瑞好哄骗,便不许朝瑞碰,他说要给陛下守身。之后,他更是当着朝瑞的面,甩后宫主子的派头,让朝瑞俯身伺候他。
朝瑞也曾想过反抗,然而,她母亲的劝诫信,却一封又一封从边关而来,一字一句,都是要她忍。
忍到了最后,便是她们朝家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女帝诛了九族。
朝瑞的小姨母被斩首示众之时,腹中已有四个月的身孕,连朝瑞的亲弟弟朝荣,都被千刀万剐,残肢都被丢了喂狗。
朝荣死那年,才刚满十二岁。
而神都中那些官宦世家,也恨不能都上前踩朝家一脚。她们的嘴脸,一个一个,朝瑞死前都看得分明。
老天垂怜,给了朝瑞重活一次的机会。
这一次,朝瑞依旧会忍。可这个忍,却不是坐以待毙。她要韬光养晦,培养自己的势力,一点一点,掏空朝廷的根基,翻了这片天!
朝瑞站在狂风之中,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她脱下厚重铠甲,又将腰间长剑递给清月,吩咐道:“时候不早了,你陪了我一夜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我还有些事,要单独行动。”
清月自是不会问主子要做什么,她应了一声,旋即消失。
而朝瑞环顾四周,确保没人关注到她之后,便去了东南方的青霄暖阁。
青霄暖阁,那是钟鸣如今的住处。
女帝不喜钟鸣,特意给他安排了地势高,又离女帝极远的院子。
此处清静,没有多少人打扰。
也正因如此,朝瑞轻易踏入此地时,并未被皇家护卫察觉。
朝瑞自是不能走正门,她从后窗翻进去的时候,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此刻的钟鸣,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轻薄的白色纱衣。
他睡眠浅,先前已经睡了一觉。这会儿起来,他浅喝了口润喉的茶,便准备回到榻上继续歇息。
因是在自己的卧房内,钟鸣格外随意了些。胸前的白色纱衣松松垮垮,露出了小片白皙紧致的肌肤。
他与神都男儿不同,少时学了些傍身的功夫。故而,前胸和后腰都有些薄肌。
纯白色的腰封顺着一个弧度耷拉了下来。可即便是被衣料遮挡着,朝瑞仍能注意到他狭窄的腰线和美妙的线条。
神都男儿都以瘦弱为美,而朝瑞认识的男子,大多都瘦成竿一样,不太好看。
可钟鸣的瘦,却是正正好好。不过分夸张,又带了一股子极致的美感。
只有真正尝过钟鸣滋味的人,才知道他到底有多美妙。
朝瑞翻身一跃,直接站在了钟鸣的身后。
钟鸣听到动静,惊慌之余,竟摔落手中茶杯……
而朝瑞,却是顺势接住,稳稳地将茶杯还给了钟鸣。
外面的侍从听到动静,忙不迭问道:“郎君,发生何事?”
钟鸣定定看了朝瑞一会儿,才颤着声音回道:“无事,不用管我。”
钟鸣一双眼如繁星般闪亮,只是他盯着朝瑞须臾,眸中便有水光闪过。
他凑近朝瑞些许,将脸慢慢贴近朝瑞,他的声音哀怨又可怜:“少将军,这个时辰偷翻进我的卧房,可是想再疼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