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弥慢吞吞地起身出了病房,走前原本想跟尹泽打个招呼,不想他办公室的门关着,陈弥往里面瞟了一眼,陆钊竟然在里面,两人不知道在聊什么。
“能走吗?”
陈弥回头。
楼行川停在诊所门口,面无表情地问:“要不要轮椅?”
陈弥昏天黑地地吐了一回,又刚输完液,确实有点使不上力,不过也谈不上要坐轮椅,身体是虚的,但话是要骚的。
“轮椅太硬了,我能不能申请抱……”
楼行川见他步伐矫健地朝自己走过来,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陈弥:……
两人一前一后过马路上车,楼行川系好安全带,转头看见陈弥举着还贴了医用胶带的手背,眼巴巴地看着他。
楼行川轻吸了口气,把刚扣好的安全带解开,越过身先帮陈弥系好才坐了回来。
陈弥全程乖乖地坐在车座上,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一点不像他的作风。
以前系安全带这种活儿也是楼行川包了,陈弥总是会有各种小动作骚扰他,脑袋蹭蹭他的胸口或者冲他脖子轻轻吹口气,心情好还会把他拉下来亲一口。
楼行川说不清是庆幸还是有些失望,庆幸的是如果陈弥现在这么做了,他大概率会控制不住,把人按在座位上狠狠亲一顿。
但陈弥什么也没干。
他看似跟以前一样,举止轻浮骚话连天,可在这些行为上陈弥有了度,那些最能体现出亲密的小动作和细节都没有了。
陈弥那张笑嘻嘻的脸下面,藏着他才能察觉到的疏离。
楼行川不喜欢。
他启动车子:“饿不饿?”
“啊?”陈弥歪歪脑袋,“有点。”晚上只喝了酒,又把下午吃的那点儿全吐了,肚子空空如也。
“我不想出去吃,”陈弥想了想说,“赵秘买了很多东西放冰箱。”
意思就是点外卖也不行,要楼行川亲自做。
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微妙的试探。
“嗯,那回去吃。”楼行川目视前方,尽量把语气放得自然,“睡会儿,到了叫你。”
对方好半天没有作声。
楼行川余光看见副驾的人微微低着头,长发垂下来挡住了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他收拢余光,忽然听见旁边人语气轻松地说:“不聊聊吗?”
握住方向盘的手收紧了一下。
他们之间可以聊的太多了,把那些“前尘旧事”翻出来,几天几夜都聊不完,陈弥的主动开口,竟让他有点紧张。
陈弥会从哪里开始说起?是会先回忆大学那段日子,还是那场无疾而终的恋爱,或者讲讲音讯全无的这七年他在哪里做什么。
他这样说的时候,自己应该露出怎样的表情,给出怎样的回复?
无数个念头在楼行川脑子里翻涌。
“你想聊什么?”
“菜单啊,”陈弥兴致勃勃地说,“我能点菜吗?”
“……”
楼行川忽然想笑。只有自己想了那么多,多到快要爆炸,陈弥压根没想把过去的事情再翻出来,他就想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粉饰太平。
这也许是最好的面对方式——不要面对。事情过去太久,再翻出来没有意义。
既然陈弥想这样处理,那他就配合他。谁也不要提,谁也不要问。
楼行川:“可以。”
“那我想吃青椒小炒肉,苦瓜炒蛋,还有红烧肉!”
“不行。”
“为什么?!”陈弥坐起来,安全带都绷直了,“你说了我可以点的。”
尾音夹了点撒娇,还有无论楼行川回答什么都没有用的理直气壮。
“青椒辛辣,苦瓜性凉,红烧肉太油腻,”陈弥的反应恍惚间让楼行川看到了大学时候那个任性骄纵的少年,他莫名有点心安,好像什么都没变过,声音也柔和了下来,“你的胃现在不适合吃这些。”
“啊……”陈弥瘫回去,生无可恋地说,“那我能吃什么?”
“回去了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
嘁。这还算哪门子的点菜?分明就是少废话,做啥吃啥。
陈弥撇撇嘴,侧头准备眯一会儿,忽然“呀”了一声。
“怎么了?”
“我今天买了很多东西,都在陆钊车上!”
楼行川:“……明天让他亲自送上门。”
“好吧。”陈弥有点可惜,那件千挑万选的睡衣今天用不了了,他抚过手背上的针孔,想到了尹泽的“恐吓”,不过马上被他抛诸脑后。
算了……那就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