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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坡的队伍众人纷纷开始卸货,金欢则带着柯长仪往驿站里走。首领一般会在驿站里修建一座最大的院子,留作其他首领的居所。柯长仪要住的就是这个院子,除他之外还能住两人。
他选择把宁和卷两人留在院子里,其他人全部分散在驿站各个地方。卷听说柯长仪要来饮海硬是要跟过来,跟饮海有关的一切他都要参加,因为他到现在还是放不下领主青骓。
“柯领主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一阵,后天中午我将举办宴席欢迎你,到时候一定要来赴宴。”
金欢领主柔柔一笑,狭长的眼眸流转着惹眼的光芒。
“一定。”柯长仪回答,他从头到尾都没什么情绪波动。
等到队伍暂且安顿下来,柯长仪没有主动出门,而是吩咐手下的人先了解情况。
第一天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他作为这支队伍的领头人必定被八方视线注视,就算是出门估计也打探不了什么消息。相比之下宁自带亲和力,想必很快就能跟原住民打成一片。
宁也没有辜负柯长仪的期望,天色刚刚擦黑就已经有了好几个饮海的朋友,还打听到了许多鲜为人知的传闻。她沿着小路往驿站走,却在驿站门口角落发现了一颗牙齿。
她立刻认出那是领主金欢的配饰,白天她被这颗锋利的牙齿吸引了好几眼,还在猜想到底是什么动物的牙齿,没想到晚上居然能在这儿见到。
是金欢领主不小心掉了吗?
宁捡起那枚牙齿想了想,现在天虽然暗下去,但周围有点灯,所以她还是决定现在就去把牙齿还回去,不然明天可能会说不清。
自从柯长仪当上襄坡领主,襄坡逐渐社会化,即便是半夜也会有人活动和守卫巡逻,但饮海不一样,虽然路上点着灯,但一个人都没有。
宁有些害怕,只好加快脚步向领主居所而去。
“有人吗?”
她站在门口叫人,等了半天却没人应答。宁刚想离开却发现那大门并没有锁上,门缝里突然断断续续传出奇怪的声音。
“金欢领主?”
宁心下疑惑,慢慢推开门走了进去。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卧房还在亮着灯,那声音就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等离得近了,宁才听出那是痛苦的呻吟,夹杂着哭泣和求饶。
“阿舅,求求您不要再这样了,我明天还要招待襄坡的领主……”
少年断断续续的哭泣传入耳中,还夹杂着皮肉拍打的声音,宁紧皱着眉头,慢慢躲到了房檐下的柱子后面。
她听出这是领主金欢的声音,金欢的阿舅就是白天站在他身后的那个高大男人,那男人的眼神宁很不喜欢,没想到私下居然虐待自己的侄子。
“你是去招待还是去勾引?”男人厉喝,随即就是一阵桌椅倒塌的声音,伴随着少年的尖叫让人听来十分不舒服。
渐渐的那哭声逐渐变成啜泣,夹杂着似痛非痛似愉非愉的哀鸣,宁的表情逐渐呆滞。
啊……
这???
——
“据说饮海的领主金欢是前任领主夫人的私生子,前任领主本不打算把领主之位传给他,但金欢硬是接着母舅的势力把前任领主拉下位,自己成为了领主。”
傍晚,宁抱着一串木块在书桌前面为柯长仪诵读,她刚到饮海不过半天,就已经打听到了许多消息。
卷也在旁边坐着,时不时为她补充遗漏信息。
饮海还没大面积普及纸张,有记录的文献依旧都刻在木牌上,依她手上那一串木牌的数量,她还得再念半小时。
柯长仪没有出声阻止她,而是拿了张纸开始做思维导图。宁很有分寸,不重要的事情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告诉他。
“金欢当饮海领主不过五年,饮海就没了反对他当领主的人,有些部族是因为得到了确切的利益,有些部族则因为外出狩猎遇险。金欢跟他的母舅一没有血缘关系,那位是金欢母亲的干弟弟,在饮海有很高的统治地位,却甘愿对侄子俯首称臣,这是个疑点。”
纸张上的思维导图很清晰,正中是领主金欢的名字,周围则是金欢母舅鲨、王后和兽王,他圈住鲨的名字,然后把箭头指向金欢,又在王后和兽王的名字旁边画了个问号。
“除此之外我发现饮海跟王庭来往密切,神殿半个月前才往各部落送的香草,饮海一月前就已经收到,并且大部分兽人已经开始使用。他们应该有一条专通王庭的路线,只是我不确定在哪个方位。”
“我知道。”柯长仪说。
饮海与王庭的道路之间隔着一片大海,所以商路并不发达,不像襄坡天时地利人和,距离跟其他两个部落和王庭都离得近。但柯长仪发现饮海集市里的王庭商品占比不低,那时他就知道饮海部落跟王庭密不可分。
三大部落看起来互相制衡,实则都有自己的考量,襄坡主动接纳反叛军,饮海归于王庭,只有以熊族为主的歧坪保持中立,才能有现在这个稳定的局面和默认的规则。
柯长仪就是来打破这个规则的。
宁又陆陆续续补充了很多有用的信息,等到三人把所有信息整合,她终于犹豫开口,说出了刚才自己偷听到的事情。
“就我所知,鲨现在虽然很在乎金欢这个干侄子,但在金欢出生之前,一直对王后很冷淡。”宁声音有些晦涩,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太大的冲击。
柯长仪听到她的遭遇后也沉默了很久,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这姑娘年纪这么小就遇到这种事,要是再脆弱一点,今晚怕是会做噩梦。
“假如宁今晚听得的事情是真的,”柯长仪咳了一声,“那我们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领主金欢通过□□交易得到鲨族的簇拥,并且他并没有单独联络王庭的实力,所以鲨很有可能就是饮海跟王庭联络的主要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