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长仪望着那个方向长久沉默,他从前完全没有认真看待过这个世界,把他们都当成旅行遇见的过路人,现在看着青骓的背影,柯长仪却感觉他们是真实的人。
是跟他一样有血有肉的人。
“愿兽神能带你去忘茂盛丰润的草地——”
柯长仪闭上了眼睛。
等到星茶推倒一片阻拦的兽人回到襄坡时,发现本该踏碎襄坡的兽潮不翼而飞,年迈的兽人互相搀扶着对方,带着一脸泪痕走出屋子,柯长仪则站在高台上背对着他。
背影萧索。
“柯长仪……”星茶走到高台旁边,这台子没有他一半高,所以他把老虎头直接趴在台子上,圆眼睛看着柯长仪。
这个人类好像很难过,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但又觉得现在还是不要开口比较好。
发现兽潮消失的兽人们陆陆续续回到襄坡,看见他们一个个回来,脸上还带着不知所措的茫然,台下目睹了一切的年迈兽人终于忍不住哭出声音,断断续续向众人讲述着刚才发生的事。
“青骓……领主他……”
“领主他为了我们,凭借一己之力引开了兽潮……”
“他……他向饮海去了,已经回不来了。”
“领主他……离开我们了……”
星茶看到柯长仪的眼眸动了两下,他脸上却没有什么悲伤的表情,柯长仪对外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笑着的,哪怕是惹他生气他都不会发脾气。
但这样憋着真的没事吗?
“领主!!!”
此时刚回来的卷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惊叫出声,他视领主青骓如兄如父,现在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就得知这个噩耗,再加上两日来到奔波劳累,整个人都脱力倒了下去。
周围有兽人接住了他,他却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向地面坠落,一瞬间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
他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如果他早点回来,他肯定会站出来直接抢走青骓手上的噱粉,代替他做引走兽潮的人。
这一切都晚了啊!
高台下的人哭成一团,其中不乏包括那些往日反对青骓的长老,只有在这种时刻,他们才明白这位领主为他们做了多大的贡献。
“青骓……其实是一位好领主,他只是太想变革了。”
柯长仪静静看着远处连绵的群山,被野兽踩踏过的痕迹,像是在绿色的画布上画上一条突兀的线条,就像是在为那位英雄送行。
红轻声说:“这一串骨牌是领主的象征,每一块都代指一位长老,拥有骨牌就可以命令长老做任何事。”
只要谁拥有骨牌,谁就是襄坡的领主,青骓把这串骨牌丢给柯长仪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知道。”柯长仪说。
他在襄坡待了半年,又怎么会不知道骨牌代表了什么,但他还是伸手接住了,就像他先前毫不犹豫接住宁一样。
星茶静静陪着他不说话,他不知道柯长仪现在在想什么,但这样的场面也着实引动了他的情绪。他对襄坡领主没有恶感,平时也只当他是个关系还行的朋友,偶尔打闹笑骂也点到为止,但现在突然得知噩耗,心中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挥之不去。
“呜……”红怀里的女孩轻哼一声,慢慢苏醒打破了高台之上的宁静。她睁开那双水润的双眼,那里面还带着残留的惊惧与绝望,在看清柯长仪和红的脸后才慢慢褪去。
“小宁,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红轻轻拍着她的背问她。
宁摇头,她身上有很多处擦伤,但是能忍,没有什么大伤她一般不会跟自己母亲说。
“是领主哥哥救了我,我看到他了。”宁说,“领主哥哥人呢?”
红眼神黯淡,沉默。
宁又看向柯长仪:“柯哥哥?”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襄坡所有人都回来了,原本会到来的兽潮荡然无存,襄坡内的建筑和人完好无损。
柯长仪看着她懵懂的眼神,说:“青骓领主他救了我们所有人。”
宁还小,但已经懂了柯长仪的意思,她嘴一瘪,紧紧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眉毛颤动的厉害,极力忍耐着不发出哭泣的声音。
只是她还小,呜呜咽咽的哀鸣还是传入了周围人的耳朵里,听的人心里发酸,几乎也要跟着落下泪来。
柯长仪叹了口气,握紧手里的骨牌,然后决绝转身。那串洁白刻着花纹的骨牌在阳光下闪耀,叮叮当当的声音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他们纷纷抬头看向高台。
“那、那是领主的骨牌!”
“什么意思?领主他把骨牌给了柯?”
柯长仪把骨牌举起,浑身的气势一瞬间变得凌厉,他用自己双s的精神力包裹住了台下每一位兽人,迫使他们只能看向自己。
既然这是死者的临终所托,他必定不会辜负。
柯长仪看着台下的人,眼神坚定。
——“从此以后,我会是襄坡的领主,柯长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