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家吃饭自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不过尚柒话一向不多,若没有特意开口的事情,饭桌上多半只有尚乌桕和尚南枝斗嘴的声音。
“对了,阿兄,厨房我寻了人重修,但长安的厨娘不会用铁锅,你有空指导一下。”尚南枝不会做饭,也没空学做饭,全家会用铁锅做饭的只有阿兄,不过手艺也一般。
“嗯。”尚柒也受够了长安炖菜,能够自家开火最好不过。
“金玉满堂做的菜明显就是铁锅炒的,阿姊你说过厨娘都是大户人家犯了错发被卖出来的,怎么不会用铁锅。”尚乌桕对世家了解不多,但也晓得世家最会享受,金玉满堂都用铁锅做饭了,世家还会吝啬让自家厨子学怎么用铁锅吗?
“长安的大户人家也分等级,我看阿兄买回来的几位都不像是世家出身。”
“这样看,铁锅连一般官宦人家都用不起?这可是长安,铁器再贵能贵到哪里去。”尚乌桕咂咂嘴。
“也许不是用不起,而是长安城内缺铁?”尚南枝这话说的有几分不确定。
尚柒的筷子也停下,长安城内缺铁可不是个好兆头,大历铁矿开采法子老套,冶铁技术也不高,造成铁矿利用率低下。
盐铁官营后,价钱虽居高不下,但一般有钱还是能置办,世家自己肯定囤积的有铁矿,造口铁锅也不算什么,寻常官宦人家,若是没有背景只能从官府添够,官府没有铁出售,自然买不到铁锅。
“可问过铁匠,这种情况出现多久了?”官府缺铁多半是紧着军队用度,西南西北东北各方未曾听说有动兵的情况,莫不是广运帝嫌日子太舒服,准备在最后关头寻点刺激,收回之前丢失的国土?
“铁匠说有一段时间了,因为缺铁生意都不好做了。”尚南枝说完转头见阿兄面色不佳,“阿兄,可是要出大事?”
“暂时不会。”皇帝真要动兵,不会一直风平浪静,因为军队消耗的是国库的钱,朝中大臣肯定不乐意自己的油水跑到军队手里。
尚南枝将信将疑,可又见阿兄恢复正常只当是自己多疑,殊不知用过饭后,尚柒便回到自己院子的书房,拿出粗绘的大历舆图。
他地理学的一般,只能画个大致轮廓,又因为这十数年在西南长大,近几年来生意也扩张到整个西南,这份舆图上西南已经填充完毕。
他从西南离开的时候,西域胡商一切如常,若沙漠草原出事,商人一定是最先察觉的。
西南边境的土人更不可能突然攻打西南,不说西南易守难攻,单是西南外的土人也就比茹毛饮血好一点,根本比不上大历军队。
如此真正可能动兵的地方是东北,至于是打东突厥还是室韦就看广运帝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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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府。
梧桐苑比往日更清净,别家人闭门不出,在朝为官的几个大人都在等大理寺审查完行刺案,找出凶手后去皇帝面前认罪。
大抵会削别洵松的官位再罚俸一年,比起别家被按上行刺储君的名头,已经好上太多。
不过别看别家像是个任人揉搓的软柿子,等风头过去别家人必定是要报复回去的,主要还是这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谁也想不到有人敢在别家寿宴上动这样的手脚。
当然别此云隐隐约约的猜到了,只是他一个哥儿,手中又没有证据,父亲和阿翁是不会信他的,左右不会动摇别家根基,别此云作壁上观,当是给别家一个惊醒。
“公子,书墨通过采买的婆子递了信过来。”琴砚从外院过来,如今别家人都被勒令不许出门,唯一传信的口子当然得安排公子的人。
拆了信封,别此云一目十行看完信件,眉心高皱,信上主要写了青麦酒的账册有问题,前两年东北一带青麦酒卖的很好,今年账册上登记售卖酒水数量锐减。
对过前两年的账册,发现是东北一带的军队今年没有派人出来采买。
大历军队是禁酒的,但东北冬日严寒,需要喝酒暖身,而大历因为酿酒技术不够好,酒水都寡淡的很,青麦酒度数有高有低,卖去东北一带度数都颇高,很受军队欢迎。
今年军队突然不买,要么是军队没钱了,要么是军队在筹备整军。
这也是军队不成文的规矩,驻守的时候喝些酒便算了,战时饮酒都是要掉脑袋的。
按别此云的想法,东北军队该是要趁着夏季攻打东北一带的外族,不管什么原因,只要动兵,几家夺嫡的王爷必然会掺和。
广运帝究竟是突发奇想,还是在加剧皇子间的夺嫡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