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羡之寻了椅子坐下,语气温和,却没有要上榻就寝的意思,“雪儿,近些日子朝中要事缠身,往后我未必每日都能回府,若回来晚了,恐扰你休息,我便宿在书房。”
“什么?”公孙雪面上的笑容淡净了,他们成婚不过几日,夫君不与自己亲昵不说,如今还要与她分房而寝,这若是传了出去,该叫人如何看她。
公孙雪面上的失落一览无余,程羡之内心不动丝毫,仍是一副淡然的神色安抚道:“无论如何,往后每月十五,即便再忙,我也回映月阁陪你,可好?”
深邃的眸子似在审视人,俊朗的面庞冲撞人心,公孙雪心底悸动翻涌,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这是她的夫君,可她也只能看着,就连碰触未经他意,也无法近身分毫。
“待我坐上尚书令,雪儿想怎么样都行。”
公孙雪哪里还有话说,便只得点头应下。
她强忍失意,“那主君今晚……”
“你先歇下,我去沐浴。”程羡之转身进了净室。
公孙雪等了许久,室内的水声传出,不知等到几时,公孙雪睡下了。程羡之靠在浴桶内,仰着头闭目,桶里的热水早已凉透,身上的倦意由热水浸泡后散去,又逐渐凉透,卯时人才从净室里出来,换上朝服,出了映月阁。
翌日清晨,陆听晚一早携风信出城,往东行十余里有一处农庄,以种植花卉闻名,也就是长青街贩花孩童所说的农庄。
途经之处道路两旁皆有木槿花盛开,沿途景致秀丽,花香弥漫,行至村口,有不少农户背着篓子于田间采花,路过的农户见二人面生,其中村里的老张拦住去路,防备道,“二位公子可是来采收花的?”
陆听晚闻声,正好找人问路,她压低嗓音,故作浑厚,避免露了女子身份,“正是,不知大叔可否带路?”
老张打量二人,疑惑道:“二位公子面生,以前不曾来过吧?”
陆听晚不答反问:“每日来农庄看花的商贾应是不少,为何这么多花没能卖出去呢?”
“今年花价涨了,与往年农户所期的卖价有所出入,价格上不去,农户们便不想卖,可是这花期短,若在大量花卉盛开时还未谈到商贾来收购,那么这些花都会烂在地里。”陆听晚直言不讳,正因如此,那些来谈价的商贾才迟迟未给出价。
老张闻言脸色骤变,只觉又是一位唯利是图的商人过来压价的。随即不等陆听晚再说,老张已经抄起路边的树枝,往二人身上横扫。
“奸商,滚,此处不欢迎你们。”
陆听晚眼疾手快,拉着风信往后退,解释道:“大叔,我们并非来压价,只是想与你们商谈。”
“商谈什么?你们都是通气的。”老张手里的树枝再次扫过来。
陆听晚护住风信连连后退,这些遭遇她在江陵时没少遇过,比起风信,她镇定得很。
“大叔,适才我的话还没说完,您若不想这些花烂在地里,且先听来也无妨啊。若买卖不成,您再赶我走也不迟。”
“公子,这花农委实粗蛮,咱们还是走吧。”
“风信,不得妄言。”
老张收起树枝,衣袖抹去额间汗水,近夏的日光照的人难以睁眼,花田间偶有微风拂过,却难以抵挡烈日带来的灼热。
“这位公子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是真心实意来谈生意的,大叔能否先带我去村里看看?”
老张沉思须臾,“那你们随我来。”
陆听晚跟在身后,不到一刻钟时间,老张领着人入村。
将人安置在自家的茅屋里,陆听晚喝了两大碗凉水方觉解渴,“大叔,这村子里农户共有几家啊?”
老张手里拿着斗笠扇风,“加上我们家一共有二十三户。”
“那每户手里的花田大致有多少呢?”
“最多的是村长家的,十五六亩是有了,最少的也有六七亩地,我们世代以栽培花卉为生,有些手艺。往年京都气候不好,都挺过来了,可没有哪一年的价格比今年要低的。”
陆听晚环顾四周,屋内陈设虽然简陋,可是被花卉装饰过,有如身临其境中,墙壁还悬挂了水流,往下滴时正好落在水培的绿植里,更添几分雅致。
除了天然花香,屋里还散着一股清淡的熏香,可屋内不曾焚香,陆听晚疑惑问:“大叔,这屋内的香味从何而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