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赵知棠清楚记得从前迟俞最讨厌别人要求他叫她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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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们家就我一个,她算哪门子姐姐。”立于二楼走廊处的少年趴在雕花木栏上,半个身子往外倾,似要把楼下那突然造访的陌生女孩看个仔细。
少年的冷嗤声在脑海中尚有余音,夹杂着迟父迟母的呵斥,女孩仰头,目光淡然直视上他。
她只不过应迟式霖和季笙的要求喊了声“弟弟好”,仅此而已,他犯得着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吗。
“知棠,阿俞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迟式霖右手搭在她脑袋上轻轻抚摸,安慰道,“以后在叔叔家里就和在自己家一样,你只管好好读书。”
赵知棠乖巧地点点头,看向迟式霖时,努力扬起抹笑。
迟家能收留她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无论迟俞态度如何,她都不想和他闹僵。
一个月前赵昌鸣意外车祸去世,风风光光的葬礼办完,还来不及从悲痛中抽身她就被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赶出家门。
从她三岁时母亲因病去世,赵昌鸣成为她生活的全部支柱。
她从未想过他会这么突然的离开,以至于孤身前往外婆家时甚至做了最坏打算。
这一个月的辗转难眠,在两天前迟式霖找到她那刻终于迎来曙光。
赵昌鸣没读过几年书,脏活累活都干过。
机缘巧合遇到迟式霖,后来在迟家当了十七年司机。
迟式霖说她父亲是在为他送紧急文件路上出的车祸,了解她的困难后,愿意负责她以后的生活。
多养一个小孩对迟家来说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却是赵知棠的救命稻草。
视线再度移至二楼走廊,迟俞正神情懒散抱着篮球,击打地板“咚咚咚”的声音,听上去像是种挑衅。
迟式霖全然没把心思放在迟俞身上,招呼保姆接过赵知棠身侧的行李箱,抬手往楼上一指,偏头看她,“二楼只有阿俞住,空房间很多,上去挑挑,看你想住哪间。”
赵知棠“嗯”了一声,跟随迟式霖就要往楼上走。
只是右脚才踏上第一阶阶梯,少年清润的声音又传了下来。
“我习惯一个人住,不喜欢别人来二楼。”他挑挑眉尾。
赵知棠顿住,默默收回踏出的右脚。
“没关系。”在迟式霖怒气发作前,她体贴开口,“马上初三了,我平时都是住在学校,周末回来待的时间不多,住哪都行。”
迟式霖和季笙相顾无言,大厅沉寂数秒。
保姆阿姨拎着行李站在台阶上左右为难,赵知棠知晓里面的东西有多重,实在没必要因为少年脾气而连累无辜人。
“迟叔,一楼还有房间吗?一楼也方便点。”她说着,往后退了两步。
“有,在徐妈房间对面。”迟式霖蹙眉瞪了楼上少年一眼,又挥手示意保姆把行李抬下来。
一行人往阶梯背后走去。
“诶那谁,记住,没我的允许不准上二楼。”
“迟俞!”迟式霖作势要往回退,“我们平日里怎么教你的,你礼貌都被狗吃了!”
迟俞轻哼一声不以为意。
“你给我滚出去!”
“是是是,我马上滚出去。”
迟俞说完,赵知棠只听见颠球的震动声逐渐逼近,一个身影从大厅一晃而过,之后震动声愈来愈远。
随着大门“砰”的一声,最后在别墅内彻底消失。
季笙忙拉着赵知棠到阶梯旁的隔间。
“这间是徐妈的,你平时有事喊她就行,徐妈人很好。这间你看看行不行,空间蛮大,就是窗户正对着花园,如果有园丁修剪草坪的话可能比较吵。”
赵知棠粗略看了一眼,比以前赵昌鸣租的两室一厅甚至还大些。
“挺好的,我很喜欢。”她依旧保持微笑,完全没把迟俞无理取闹的行为放在心上。
迟式霖打量房间两秒,目光最终定格在她脸上。
“知棠,不喜欢不要勉强自己,叔叔接你过来不是让你来受委屈的。”
“我真的挺喜欢这间的,迟叔。”赵知棠接过行李箱,“房间很大,无聊还能看看院子的风景,我没把迟俞弟弟的话放在心上,您别担心。”
“那小子开学也要上初一了,还整天没个正形。怕不是叛逆期到了,说话就没几句能听的,你别搭理他。”迟式霖再三叮嘱,“好好学习,他欺负你就和徐妈说。”
赵知棠点头,回他:“我会和弟弟好好相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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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俞打完球回家已是傍晚,携着黄昏的暑气,少年呼吸沉重。
别墅大厅传来一阵喧闹笑声,打断他换鞋的动作。
迟俞起身,抱着篮球神色倦怠往四方桌那儿瞥了一眼。
“徐妈,饭还没做好吗?”
偌大一声叫嚷,似还携带怨气,生生把正和赵知棠聊天的徐妈给唬住。
徐妈择豆角的手一顿,忙不迭解释:“哎哟小俞,下午事情多,收拾来收拾去就耽误点时间,再等半小时开饭成吗?”
迟俞没应声,径直向赵知棠走去。
“那谁……”他突然在距离赵知棠两步远的地方停下,眉头一蹙,思考着她的名字。
“知棠,赵知棠。”徐妈接过话,乐乐呵呵笑了声,说,“以后就是小俞的姐姐了。”
赵知棠寻见机会顺势想和他打招呼。
“可别——”迟俞面色不虞嗤了声,“我可不缺亲戚。”
不是开口的好时候。
她默默收回视线,继续帮徐妈择豆角。
不声不响的反应最容易被人误会为受气包。
迟俞得寸进尺,贴近桌沿略微向左.倾。
又与赵知棠拉近距离。
“你是不是从小被人夸到大?”
赵知棠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具体指的是哪方面。
可见他阴恻恻的脸,想来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