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书尧半垂着眼,像只接受了好意安抚的流浪猫,他点头翁声说嗯。
“我送你去医院。”
简书尧摇头:“我刚逃出来,不想回去。”
又一个不听医嘱的犟驴。
陈凛调高空调温度,让简书尧在房间休息,自己去外面找Omega抑制剂。
回来时,卫生间里传来响声。
地板溅开几颗血点,简书尧没穿鞋,双手捂住肚子,正弯腰呕吐,衣服盖住他纤薄的后背,脊梁高高突起。
等吐空了,简书尧接水漱口,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身体摇摇晃晃,脑袋一偏直直往洗手台砸。
陈凛眼疾手快跨步上前,扶住他的肩膀,抱起人往门外冲。
车辆驰出岔路口,迎面而来的黑色迈巴赫降下窗户。
两辆车擦肩而过,陈凛一抬头,目光和对车后排坐着的人对上。
陈凛下意识看向另一侧。
到达医院时,简书尧已经昏迷不醒,座位染红一片,流了大滩的血。
陈凛把他抱下来,送进急诊室。
医生问:“您是家属吗?”
陈凛点点头。
简书尧满身痕迹乱七八糟,又是陈凛带来的。
常有年轻小孩偷吃禁果,稀里糊涂怀了孕都不知道,最后酿成惨祸。
医生冷着脸说:“孕早期不能同房,初步诊断患者是因为暴力性/行为导致生/殖腔破裂,造成了大出血。”
医生递给陈凛手术单,让他签字。
陈凛看到个人信息,简书尧比他还小几个月。之前简书尧告诉陈凛他有三十了,陈凛根本不信,没想到是同龄。
两小时后手术结束,简书尧被推入普通病房。
后半夜,他在疼痛中睁开眼睛。
床边趴着一颗脑袋。
一有动静陈凛就醒了,他打开桌上的餐盒:“吃点东西,还热呢。”
“不饿。”
简书目光呆滞,脸上没有血色,进一趟医院更加形如枯槁。他摸着自己的腹部,问陈凛:“他没了吧?”
陈凛半晌没说话,很久才出声:“嗯。”
简书尧突然笑了,舀了口粥放嘴里,开始低头进食。
他反复摩挲衣服下摆,塑料餐勺迸溅出一颗颗反光的珠子。因为太过瘦弱,喝完一整碗,肚子也没有鼓起来多少。
他接过陈凛递来的温水,咕噜噜倒入胃里,重新平躺在床上,拉高被子盖住脸。
简书尧的声音和身形一样小,饮泣声几乎听不见。
被子微微抖动,陈凛把手放到上面轻轻拍,另一只手捏着被子一角抬高,方便空气流通。
半个小时过去,只有浅浅的呼吸声,陈凛慢慢揭开被子。
水珠挂在简书尧湿漉漉的睫毛上,他咬着自己的手指,弓起后背,蜷曲双腿,姿势像没有出生的婴儿。
离开病房前,陈凛帮简书尧掖紧被角,他在做梦,抓住陈凛的几根手指,呢喃说:“对不起。”
回到家踏进门,梁世闻还没睡,坐沙发上喝着茶。
陈凛不是没有晚归过,一般家里都关着灯,很少和屋子主人打照面,陈凛走过去,不介意一瞥,刚好梁世闻看了过来。
应该说从进门开始,梁世闻就一直盯着他。
卧室Omega的信息素四处弥漫,浓得在客厅都能闻到,于情于理,陈凛知道自己要给梁世闻一个解释。
没等陈凛阻止好语言,梁世闻先开口问他和那个Omega什么关系。
陈凛:“朋友。”
梁世闻转着茶杯,杯底磕在玻璃桌面,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
“朋友能像情人一样抱怀里,照顾到这个份上,是不是应该夸你讲义气?”
当时简书尧疼得发抖,没力气支撑身体,整个人倒在陈凛身上。
陈凛看见座位血流成河,想不到其它层面,拍着简书尧的肩,尽量给予安抚。
车外的视角看不全,就会显得暧昧不清。
陈凛说:“他病了,我送他去医院。”
“你还有颗圣人心。”
“我没那么冷血,做不到人晕在我面前还不帮忙。”
“哦,带家里来帮到床上去。”
陈凛咬了咬牙:“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冲?”
虽然陈凛和简书尧关系复杂,但这一年来没少联系,偶尔两人还插科打挥,开开玩笑,交情不深,但不至于诅咒人死了。
时间已经很晚,陈凛在医院担惊受怕半天,回来还得接受莫名其妙的指责,困得只想睡觉,他转身走到阶梯转角。
身后砰地一声,响声震动,陈凛下意识眨了眼睛。
杯子脱离梁世闻指尖,重重敲在桌面。
Alpha大步流星走出门外。
挂钟指向凌晨三点。
又是闹哪样。
陈凛愣在原地。
做好事也不行,这人真的能利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