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莫曈早就料到,钟辉惊讶不已。莫曈只是点了点头,“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尸体是怎么处理的?伪装成自杀?还是藏起来了?”
“伪装自杀,”钟辉回答道,感觉自己已经逐渐冷静下来了,仔细回忆起细节,“凶手的反侦查能力不强,尸体被吊在很高的地方,但四周却没有被踢翻的椅子或者梯子之类的。”
“是不是没穿外套?”
钟辉再次回想了一下,虽然一些细节记不清了,但是他清楚地记得抬头的那一刻尸体身上只挂了一件薄薄的白衬衫,像极了电视剧里索命鬼魂死前的穿着。
莫曈见他点了头,道:“那就对了,那应该是真的馆长。”
“真的馆长…原先那个是冒充的?”
“嗯。”
钟辉低下头沉思,感觉自己的思路逐渐有了眉目。
如果先前“一馆长两工作人员”的说法没有撒谎的话,疯疯癫癫的甡源算一个,另一个工作人员根本不是请假了,而是冒充了馆长。
当初遇那人慌忙跑过来,身上穿着极度不合身的那件带着“馆长”名牌的外套,恐怕就是临时从那具被挂起来的尸体上扒下来的。
感觉合理,
可,又有哪里不对。
他再次将目光转向那个被挖空的雕像,
“是…为了走私美术馆藏品?”
美术馆的工作人员心生歹意,为了走私美术馆的藏品。可能在先残忍地杀死了馆长后,无意间被同为工作人员的甡源看见。
要知道甡源对于艺术似乎是极度痴迷的,这种行为恐怕会被他认为是在亵渎,一定会大吵大闹。所以为了避免留后患,干脆也将他杀死……
……对吗?
“嘶……”钟辉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不对吧。
如果事情就是这样的话,那么先前关于RISE的手笔呢?还有如果只是为了走私,为什么要把人塞进雕像里?又为什么要搞这么引人注意的一出?“想把所有人都关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不行……”钟感到有些头痛,伸出两根手指揉揉眉心,喃喃道,“…还是没有串起来……”
莫曈没有关心此时正处于头脑风暴的钟辉:“专案组那边你联系过了吗?”
“有…”钟辉放下手,“我说计划有变,出了突发事故,暂时先不要进来。”
“嗯”莫曈点点头,他看了看钟辉的神色,大概料到了他现在在想什么。
“你的推测对了一半,最初的目的可能只是为了走私藏品。
“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导致计划有变了”莫曈解释道,
“还记得我的委托吗?我当时接到的信息内有关委托的信息非常少,委托的内容以及细节也说得含糊不清,简直都不像是给委托对象看的……但委托费用给的倒是非常可观,可观的把我吓了一跳。
“以及,你还记得当时假馆长明明在先前一直否认,可在我亮出的消息之后却立刻改口承认了。”
钟辉回想了当时的场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在听。
“我一直在想,如果本就不是为了让委托对象看明白,或许有一种可能是为了传达某种信息,而传达对象就是假馆长?”
“的确……不排除这种可能。”
可'通过他手'的方法向假馆长传递任务的方式明显太过麻烦,而且传递的内容也不清晰。如果说看到'栖光负责人'是一个任务开始的提示,并且亮出这条消息的莫曈本人就是任务目标…这倒也能解释,但依然存在漏洞。
“…可在他背后指挥的人,要如何确保假馆长会在第一时间得到'任务开始'的指令?”
莫曈自然的将目光扫向甡源那张布满血痕的脸:“问他。”
“什么?”
莫曈略微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在心里小声嘀咕。
为什么所有人都是一副傻子的样子?
“你从尸体上没看出什么来?”
钟辉自知做不到,即使是他真的发现了什么,也很难在短时间内马上根据这些小细节推断出什么来,只得苦笑一声,尽可能地去找不寻常的地方:“他……淋湿了?”
“啧。”莫曈不满意地再次叹气,“扣子。”
“扣子?”
“你现在的任务是重复我说的话?”
“……”
钟辉看向甡源领口。几乎要被血染透的白衬衫用了很好的料子,领口的白扣子针脚缝的也很细。
还是没有看出什么。
“当初他找上我们时,领口的扣子是扣错的。最开始我也以为这也是他疯疯癫癫的一个表现。”莫曈大发慈悲地解释,“可他似乎是为了仪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把扣子又扣整齐起来了。
“这可以解释为他先前看到我的时候跑来比较慌张,换衣服的时候扣错了领口的扣子。为的就是能够早点过来,提前准备抓准好时机大声喧哗,从而把假馆长引下来。”
钟辉不以为然,扣子的问题能够解释的可能有很多,这么快下结论有点过早了。
但他也不反驳,只是简单把现在所接收到的莫曈的思路归纳了一遍:
“原本只是单纯为了走私将馆长杀害,后面因为先后接到了甡源和委托信息,所以临时改变计划做出了这么一出?”钟辉沉思,
“目的是……”
莫曈接话:
“炸死所有人。”
RISE发动的恐怖袭击一向都是以炸弹为主。
在看到雕像类的那种场面后,莫曈的最佳方案无疑是先稳住众人,在等专案组来后再处理。
而就是趁这个时机,炸掉尽可能多的人。是非常符合RISE会做出来的事。
钟辉还是半信半疑:“这么说……美术馆现在应该还存放着大量自制/炸弹?”
“嗯。”
“那…引爆/装置…”
“…现在人太少了,暂时没有引爆的必要了,纯属浪费炸弹。倒不如找机会趁机运出去,或者等更多你们的人进来排查的时候再点燃。”
听上去很扯。
“假馆长是RISE的人?”
见莫老微微点头,钟辉又道:
“思路很好,但总感觉不够严谨。我的确是为了RISE而过来,但万一是专案组出的错也有可能。之前的那些线索推断出来也有很多可能,为什么断定……”
“自杀式。”莫曈掏了掏耳朵,不禁为这样无止境的解释感到有些疲惫了,“美术馆的所有工作人员可能已经全部死于这场'仪式'。”
是“可能”,因为定时炸弹这种东西不确定性太强,所以说不准会留下一个人手动点燃,这个人大概率是假馆长。
“又变成仪式了……”这不是那个疯子的台词吗?
“是。”老者一手扶着身边雕像上干净的地方,缓缓起身。把手臂随意的往雕像身后那个亮起的灯的方向摆动了一下。
“钟科长,你觉得联系这个灯,现在这个场景像什么?”
展馆内安静了一下,窗外的雨声如入侵了室内般,声音更加大了。
这个灯并非像其他正常的展品补光灯一样从前方亮起,而是在后方。
高大的雕塑和微微有些佝偻的身影逆着强光,黑色的轮廓都照得有些模糊了。屋顶和墙壁四周漫反射出的光线使钟辉能看得真切些。
那是一个眼神深邃的老者,扶着一个肚子里装满血腥的高大神像。
多么诡异的画面。
钟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不自觉地缓缓抬起手放到胸,“像……”
舞台?
不对,舞台的聚光灯是从上而下的。
莫曈的瞳仁在昏暗中闪过不明的神色,再次接过了钟辉的话:
“像教堂。”
教堂?
钟辉并不认可,这个说法更为怪异。
“你知道为什么西方的教堂总是面朝西边吗?”莫曈自问自答道:
“为了在太阳升起时,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逆光站着让自己看上去更像神。”
太阳,灯。
祭品,甡源。
目前已有的所有宗教内根本就不存在这种仪式。所以连仪式都效仿得如此劣质,实打实的把他当小孩儿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