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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日升，只偶尔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间隙里，远处琉璃海，汪洋澎湃，潮水汹涌而来，斗转参横将旦，如此半月过去，那池水中的一抹黑色终于有了一点动静，隋云合上手札。

玄凛受伤前说的那句话，又回荡在脑海里——

阿雀，虽然我们过去的故事都在手札里、别人的记忆里，但我所有言语和行为从出自我内心和生命信仰的本能，不管我们走散多少次，不管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保护你、守护你。

……

此时正是东方既白，大雾磅礴，露水压弯满庭的花枝，清晨日光透过树枝，穿过雾气，将世界变得明亮起来。隋云这才看清耷拉在假山石上龙脑袋，懒洋洋垂着眼皮，一动不动，远处的龙尾时不时拍打水面，激起浅浅的水花，些许的声响。

水声一两下，鸟鸣三五声。

听潮水半月未眠，隋云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个龙族，一开始就是带着爱来到自己身边的。

水声响得更频繁些了，像是顽皮的孩子在玩水，隋云一个闪身来到水池边。

“玄凛……”隋云快步靠近，却见一团水朝自己砸来，他下意识止步闭眼，一股冰凉的气息在脸庞扑散来，是玄凛当初在鸦渡津逗桑老头儿的那一招。

玄凛不想让他靠近。

玄凛整只龙晕乎乎的，唯一的意识支撑了他不让隋云靠近。没一会儿，本来平静的池水开始咕噜咕噜，烟雾氤氲盈在水面，原本水池中黄色的莲花也逐渐变成了红色。

隋云很担心，但想到刚才玄凛的动作，又克制着自己不往水池那边走，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水里还能看见点影子。

黑龙藏匿在水池深处，偶尔能看见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隋云后退一步——

“哗啦——”的水声骤然响起，晨光浸透池水面时，墨色鳞片撕开水面，黑色巨龙破水而出，龙须垂落的水珠在半空凝成细碎水晶，鳞片流转着幽蓝的光，高昂的头颅遮天蔽日，龙角缠绕着雾霭，嘴里吞吐的白雾将隋云整个笼在水雾里。

隋云浑身湿透，仰头静静看向黑龙，神情沉静，歪着头，软着声音说：“玄凛，你知道我是谁吗？”

似乎只要这只龙摇个头或者沉默，他就会扭头离开。

哗啦的水声传来，黑色的长尾将隋云这个小小的人族圈了起来，巨大的龙头慢慢垂了下来，下巴放在岸边，视线与隋云平齐，金色的大眼睛眨了眨。

隋云伸出手，轻轻落在龙首上，慢慢的抚摸着，感受到隋云的亲近，龙族靠近隋云，鼻尖亲昵地蹭着隋云的脸颊，喉咙里还会发出轻柔的呜呜声，声音里满是依赖与亲昵。

答案似乎本来就不重要，隋云笑着搂住龙的脖颈，将头埋进它冰凉的鳞片间蹭了蹭，闷着声音道：“玄凛，我有点冷。”

……

四方城里所有人都能听见龙鸣，一直以来四方城都有传说，说四方城是被龙族庇佑的领地，但从没有人见过龙族。

第一道龙吟响起时，这声音响彻整个四方城的时候，没有人说，但所有人都发自本心的知道，这就是龙吟——

低沉的嘶吼混着高频的嗡鸣，如同千万根琴弦同时绷断，尾音拖曳出悠长的颤音，震得城中水族在水中城间舞蹈，水里花草疯狂生长，藤蔓扭曲缠绕蔓延，平静的海水都泛起阵阵涟漪，仿佛整片天地都在回应它。

第二道龙吟传来，声音轻快又灵动，像是千万串银铃在云端摇晃，时而骤然拔高，时而婉转低回，尾音还会调皮地打着旋儿，大家都知道，他很快乐。

第三道龙吟响起的时候，流银背着流夷正好推开岁羽阁后殿的大门，入眼就看见那只巨大的黑色龙族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隋云咬进了嘴里。

“殿下！！！！不可啊！！！”

流银放下爷爷赶紧就冲过去，却被一道透明的力道甩了出去。

“嘶——”

流夷倒是一脸淡定，走到龇牙咧嘴的流银面前：“傻小子，你急什么！你听听那声音，这小子明显高兴得很呢，跟找到了很好玩的玩具似的，你这时候冲过去，是想找死吗？”

流银：……

隋云能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包裹着自己，带着海水的湿润与莲花的苦香，他没有丝毫害怕，伸手抚摸着龙族口腔内柔软的上颚，巨龙舒服地低吟，声音震得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隋云余光瞥到了赶来的两位巫医，安抚了玄凛，便让龙族把自己放了出来，又反复安抚，和他说那一老一小是好人，这才哄得玄凛不再带着敌意，但仍是冷着气压看着靠近他们的流银和流夷。

流银眼睛都在发光，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真龙！这实在是太酷了！

隋云捏了个净身诀简单收拾了下自己，蹙眉和流夷说道：“玄凛似乎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