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往旁边看了看，然后才冲他点了一下头。
这会儿没什么客人在柜台前，肖邵开始看手里的草稿本。
男朋友的脑子很不错，点一下就透，这几道题里也没有什么用了更复杂公式之类的问题。
但还是要想办法给对方补一下课，在他离开这里之前。
他希望穆青在想起他的时候能够有事儿可做，可以在想起他的某个瞬间发现自己确实是在某个地方成长了。
肖邵一边想一边把草稿本顺手往前翻，发现草稿本里前面的多半页都是他的鬼画符。
他默默把草稿本重新合上，然后放到了靠里的位置。
——还得去买个新的草稿本。
“你看看这个怎么样，”牧哥把手机递到肖邵面前，“我觉得还行。”
肖邵接过手机。
他对咖啡店新招牌的设计其实不太感兴趣，之前说可以让朋友问问也只是想帮男朋友找一下场子。虽然穆青自己都管这地方叫‘破地方’，但这种话一般都只能自己说，别人不能说。
他略过上面牧哥因为过于礼貌而让任源天没忍住的‘你转性子了？’，然后看了看那个让牧哥‘觉得还行’的设计。
牧哥的审美很行，挑中的这个带着几片竹叶看着有点儿飘逸的设计很符合店里的感觉。
很对得起他让任源天帮忙。
不过……
“不过这个设计一旦成形的话，”肖邵想了想，“会不会有年轻人想来但觉得这就是个拿来打卡的地方，口味估计不怎么行？”
走过来的穆青把托盘放在柜台上，看了他俩一眼：“聊什么呢？”
“聊一下店里招牌的设计。”肖邵回答。
“这样，”穆青走进来，然后站在了肖邵的身边，“那让我也听听。”
站好后他下意识转头往外面看了眼，没新客人进来。
以现在店里这个每张桌子面前都有人客人数量，应该也不会出现他们朝里聊着天忽然有新客人进来的尴尬场景。
然后穆青重新转回了头。
“你是想说怕他们觉得这是过度包装的网红店，对吧？”牧哥用脚勾了一下椅子，然后坐了下去，“其实就算觉得这地方是个网红店也没事儿，只要进来点杯咖啡。就知道我这店不止设计好，味道也行。”
“也是。”肖邵嗯一声，敲了几个字过去，“那我跟他说就要这个了。”
“好。”牧哥点点头，“你过会儿加个我好友吧，我把钱发你。”
穆青本来挺自然地靠在后面的柜台上，听了这话后下意识站直了看着肖邵。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已经发现少爷对被人说同性恋这件事儿其实无所谓，但对自己被人误会这件事儿很有所谓。
——果然，肖邵脸上的笑这会儿已经完全淡下去了。
“我说了不用……”肖邵抬起头看着牧哥，眼神对视后他才意识到什么，把语气缓了缓，“没事儿，我跟对面本来是朋友。”
“行，”牧哥点点头，“那我一会儿给你们带小蛋糕回来。”
肖邵想说点儿什么，牧哥笑着冲他比了个手势：“差不多了啊。”
“那要巧克力口味跟草莓口味的。”穆青把手搭在肖邵的肩膀上，“行吧？”
肖邵转头看着他：“行。”
“ok，在这儿等着。”牧哥点点头。
牧哥确定好后就走了出去。
等到他走出去了，肖邵才捂着脸小声骂了一声操。
“没事儿。”穆青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你刚会说那句挺正常的。”
“正常吗？”肖邵转头看着他，“听着不凶吗？”
“不凶啊。”穆青对着肖邵眨了眨眼，“你刚……那是生气了吧，因为觉得他没必要在你说了之后还说什么把钱发你，觉得他没把你当朋友。”
“是，”肖邵点点头，“我刚就是觉得……我明明之前已经说过不用了，他还要特地跟我提一遍。搞得好像我是那种提第二遍就会把之前的自己给推翻的那种人一样。”
“不过，站在他的立场上那么说也正常。”穆青努力思考着这话到底要怎么跟男朋友说，“……毕竟那是你的朋友，不是他的。”
肖邵没说话。
“而且你看……他跟你的关系又不是我们这种亲密的关系，”穆青清了清嗓子，“会想得多也正常，是吧？”
“那我还是做错了，”肖邵低着头捏了捏手指，“我一会儿……去跟他道个歉。”
“不用道歉，”穆青说，“你相信我吗？”
尽管没懂穆青怎么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但肖邵还是点点头：“信。”
“那就用不着特地道歉，”穆青说，“他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你也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你俩都是正常人，想明白后不会觉得有什么。”
“我跟人打交道的时间挺长的，他看着就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类型。”穆青转过身看着咖啡店里的客人，“不然我平时跟他说话也不会那么没分寸。”
“那一会儿我要怎么跟他说？”肖邵也转过身，盯着门的位置。
刚要不是有穆青忽然打断，他已经开始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你就跟他说个谢谢蛋糕就行，”穆青忽然转头看着他，“对了，你喜欢吃什么味儿的？”
“我喜欢吃巧克力的。”肖邵说到这儿的时候想了想，“……不过你要是想吃巧克力的话，我吃草莓的也行。”
“那你还是留着以后哪天有机会再吃吧，”穆青说，“今天我就想吃草莓的。”
“行。”肖邵笑着点点头。
牧哥带回来的小蛋糕个头跟‘小’其实不太搭边。
因为穆青把两只手并在一块儿，然后盖在了‘小蛋糕’上，发现还盖不住：“确实挺小的哈。”
“少废话，自己划。”牧哥把两个蛋糕放在他俩面前，“想搭什么咖啡也自己调，我就不把你们当成客人对待了。”
“行，”肖邵接过了穆青给自己递过来的塑料白铲，“谢谢牧哥。”
“客气了小邵。”牧哥看着他，心情挺好地回了句。
穆青捧着被自己切了一半的蛋糕站起来，看着吃着蛋糕的肖邵。
他掏出手机对着肖邵拍了张照片。
肖邵看着他：“拍的好看吗？不好看别发。”
“挺好看的。”穆青用了十分演技才让男朋友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笑着转过头——在肖邵没自己说出口之前，他还不想让男朋友知道自己已经知道男朋友和老爸吵架了。
旁边的牧哥看了他一眼。
“嗯？”穆青把手机收了，转头看着牧哥，“怎么了？”
“学习一下你这种时不时拿出手机对着对方拍的精神，”牧哥说，“下次我跟鱼丸上街逛的时候也……”
肖邵立马抬起了头盯着牧哥，穆青也看着他。
牧哥反应过来，硬生生转了个话头：“……怎么？”
“你为什么要学我？”穆青问。
肖邵因为男朋友这忽然一句很及时地收回了自己要说出口的‘你俩是不是在一块儿了’，在旁边用力地点了点头。
“其实心里最想问的不是这个吧？”牧哥看了他们俩一眼。
“对，”穆青点点头，“但是你没说，我们就不问。”
肖邵这次也在旁边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下次可以直接点儿问我，用不着这么委婉。”牧哥坐了下来，“是，我们俩就是在一块儿了。”
穆青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值得庆幸的是这次肖邵没光点头了：“是之前你俩一块儿出去的那次吧？”
“是。”牧哥盯着他，表情惊讶，“你俩是什么忍者吗，那会儿就发现了居然还没问？”
“万一你们俩当时还没在一块儿呢。”穆青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我们俩不就变成没礼貌还爱乱八卦的人了吗？”
牧哥这次有点儿惊讶地扫了他俩一眼，然后笑了：“虽然知道你俩在一块儿后肯定会有什么不一样，但我真是有点儿没想到啊……”
“嗯？”穆青问，“没想到什么？”
“没什么，”牧哥笑了笑，“你俩就不问问我这个爱好怎么还能跟她在一块儿吗，都不担心一下的啊？”
肖邵想了一下才意识到牧哥说的爱好不是指做咖啡，是指的他之前穿女装的事儿。
“你们俩不是咖啡比赛就认识了的朋友吗？”穆青想也没想就说，“你们认识的时间肯定比我们认识的时间早，在一块儿之前肯定也已经把这些事儿都想明白了，还用得着我们担心？”
“是啊。”牧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