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星海后,贺兰风雅依旧和贺兰声住在玉兰园的房子里,彼此心照不宣,亲密接触的皮肉下是两颗互相猜疑的心。
他们谁都没有主动揭开那层虚伪的薄纱,比起伤人的现实,更愿意沉沦在完美无缺的爱情里。
可当爱情有了瑕疵,瑕疵里滋生出名为“不甘”的怨恨,爱与恨纠缠,总有一天会打破平衡,打碎美梦。
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贺兰声要出国留学,他的计划里始终都有贺兰风雅,但在帝都时她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们该分开了。”
餐桌上,贺兰风雅语气冷淡,从帝都回来的这段时间,她只当是分手前和他的温存,也从没想过按照他的方式去走后面的路。
他们之间,早就不可能了,走到今日,不过是苟延残喘。
贺兰声仍困在假象里,不肯走出来:“别说这样的话。”
贺兰风雅不想再演戏了,开门见山道:“别装了,我们都很累。”
贺兰声轻笑一声,盛了一碗鸡汤放到她面前:“我不觉得累。”
贺兰风雅面露不耐,坦言道:“我知道你根本就不会帮我打官司,你爸妈更不会。和你在一起后,也是确定你会帮我兜底,才敢那么肆无忌惮的找上官铭的麻烦。”
只要贺兰声想拉她一把,贺兰昭和徐清河没有办法只能出面帮她解决这件事,到时候她就能全身而退。
这本就是她计划好的,对于贺兰声帮她告上官铭这件事,她半信半疑,在她去找上官铭之前,她希望贺兰声真的会帮她,但她也从来没有完全寄希望于他。
她揭穿自己的阴谋,想看一看贺兰声的反应,他却只是笑笑,笑得令人心烦又气急。
“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你不是早就看出来了,还陪我演这么久,你不累我已经累了!”
贺兰声一言不发,看着她为了缓解尴尬,一口一口将他递去的鸡汤喝完。
其实在回星海后,父母就下了最后通牒,要求他彻底和她断了联系。
他仍然记得徐清河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也看得见贺兰昭眼里的失望与无奈,可他们往往只在乎结果,不愿意多花一分钟听他说说为什么无法应承他们的要求。
他没有办法和她断联,在她来到贺兰家为他抽取第一管血的时候,他们就建立了名为“兄妹”的联系。
后来再大一些,她给他捐骨髓,陪他上手术台。
到现在,牵绊化成千丝万缕的红线,交缠在一起,只要血管里的血液不停流,他们的红线就不会断。
是爱是恨,是恩是怨,都不那么清晰,也不多么重要。
重要的是,他无法和她断联,做不到像她一样,轻飘飘的一句“分开”,就能狠下心来和她分道扬镳。
父母的要求他做不到,贺兰风雅的坦白也无法让他顺其自然接受现实,他们的十九岁太过兵荒马乱,他要守着仅剩的安稳。
贺兰风雅睡在餐桌上。
贺兰声轻轻抚平她凝重的眉心,揉了揉她的发,将她抱回房间里去。
当夜,他回到桃宫。
和父母洽谈过后,决定留下尽快接手家业。
徐清河和贺兰昭都对此感到惊讶,惊讶之余还有几分庆幸和喜悦,看起来他是想通了。
整整半年,贺兰声没有再提过贺兰风雅,对公司的业务也越发得心应手,眼看着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工作方面,贺兰声无可挑剔,贺兰昭对此很满意也很放心,个人生活方面,贺兰昭和徐清河没有过多关注催促,但也从未停止过为他物色新的未婚妻人选。
他们以为,上官铭事件后,以贺兰声的觉悟,是不会再和贺兰风雅这样算计他的人再有所牵扯,可整整半年,他回桃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哪怕离公司更近的高档小区里有好几处房产,他也是舍近求远,去住玉兰园那个两居室。
最开始,徐清河只当他一时走不出,时间久了难免产生怀疑,尤其是今年春节,他竟然不回桃宫过年。
去年是因为贺兰风雅,那今年呢?
难道他们压根儿就没断过?
徐清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怎么就认定了贺兰声会听劝呢?都是过来人,爱情上头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坏了。”徐清河突然起身。
坐在他身旁的贺兰昭莫名其妙:“什么坏了?”
徐清河拉住她的手,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往外走:“我们得去看看。”
贺兰昭收拢了一下身上的披肩:“看什么?阿声不回来就不回来,成年人了有自己的圈子,左右离得不远,明天他会回来的。”
“不不不,不太对劲,我总觉得阿声和小雅一直都有联系。”
徐清河开车前往玉兰园。
路上贺兰昭拍了拍徐清河的肩膀,无奈笑笑:“你想多了,阿声会权衡利弊,再说了那两居室就他一个人进进出出的,没有第二个人。”
徐清河也信了七八分。
“那就当我多疑了,大过年的他不回家,咱们就去看看他。”
都已经出发了,也没有原路折返的道理。
半个小时后,徐清河和贺兰昭抵达玉兰园,贺兰声点了一桌子菜,电视机播放着春节档连续剧。
徐清河和贺兰昭坐在沙发上,东看看西瞧瞧,除了餐桌上的三荤两素一汤不像一个人吃的,别处都只有贺兰声的生活痕迹。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贺兰声又从厨房拿了两双筷子放在桌子上,给他们盛了米饭:“吃饭了吗?”
徐清河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桌子上动过的菜:“你还没吃饭?”
贺兰声回应:“吃了一点,你们就来了。”
贺兰昭的目光停留在电视机上,随口一说:“我和你爸吃过了,你吃吧。”
“嗯。”贺兰声坐在餐桌旁,心不在焉的吃饭,偶尔望一眼客厅,时时看向某间卧室。
客厅里,徐清河和贺兰昭聚精会神的看连续剧,贺兰声吃饱后将饭菜收拾好,洗了碗筷,擦了灶台。
徐清河漫不经心地问:“出来住了这么久,连饭都会做了?”
贺兰声坐到沙发上,淡淡回应:“会一点,今天只做了一个汤,其他的都是点的私房菜。”
徐清河继续和他闲聊:“家里那么多厨师不用?”
贺兰声搪塞道:“我不喜欢有外人进来。”
当电视机上开始播放春晚,贺兰昭才意识到天色已晚,戳了戳徐清河的手臂。
徐清河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阿声,今晚我和你妈在你这里住,方便吗?”
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的贺兰声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可以,我去收拾房间。”
贺兰声起身去收拾客卧,徐清河也跟着走进客房里去,四处打量张望。
贺兰声铺上新床单,从橱柜里拿出棉被,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的徐清河:“爸,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徐清河走过去帮忙,顺嘴一问:“当初怎么会想买这套房?”
贺兰声言简意赅:“一梯一户安静,空间小也好打扫。”
他在桃宫时也是这样,不太喜欢外人进他的套房,但打扫卫生的工作量太大,只好妥协让保洁进去打扫除卧室以外的地方。
徐清河了解他的脾性,没再继续指摘这套房。
时间不早,贺兰昭和徐清河也歇下了。
贺兰声推开主卧的门,进去后又将门反锁,他站在原地望着床上被束缚的女人,她的眼神时时要将他千刀万剐。
这半年来,他早已麻木。
他走到床边,将她手腕上的绳子解开,揉捏着因她挣扎勒出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