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赶出病房的兰印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包括兰晓与贺兰之间的部分谈话,他站在原地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通知沐景晨。
他觉得兰晓会突然跑来法国,一定是受到了刺激,想做出比之前更极端的事。
绝对不能顺着她的要求约见余悔。
或许,沐景晨才是兰晓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兰印曾以为,远离沐景晨,兰晓才会更好,如今兰晓的种种反应都暴露出沐景晨于她而言的重要性。
兰印拨通了沐景晨的电话,被刚刚走出来的贺兰声撞见。
“你在给谁打电话?”贺兰声边问边伸手,不动声色且极其自然的拿过兰印掌心的手机,放到自己耳边。
【你有没有兰晓的消息,帮我找找她。告诉她订婚的事我真的不知情……】
手机另一端的沐景晨语言错乱。
兰印眼巴巴的看着贺兰声抢走了他的手机,而后眉头越皱越紧,长久的沉默,最终只冷漠吐出一句话:“来巴黎见我。”
远在国内的沐景晨正握着手机颤抖,哭中含笑,猩红的眼眶,泪痕错乱的脸颊,乱七八糟的头发和熬夜熬出的胡渣,都彰显出他的狼狈。
他打不通兰晓的电话,终于兰印带来了希望。
他收拾好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巴黎。
当沐景晨乘上飞往法国的航班,沐风和上官醒最担心的是旧事重演,距离兰晓跳海不过短短几个月,他们再次被迫等待来自兰晓的报复。
他们看得清沐景晨对兰晓是什么心思,也深知沐景晨不会再听信他们虚伪温和的、那些美名其曰为了兰晓好的劝告,从而协助他们。
沐景晨不会再跟他们合作了,在他心里父母家人已经变成了白眼狼一样的存在。
兰晓从最开始就拿捏了他们的弱点。
比起攻击伤害他们本身,毁掉一个沐景晨,更能直击痛点。
在飞机上的时间格外漫长,沐景晨的精神高度紧张,却也在漫漫旅途中走入梦乡。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十七岁的多雨季,他拉住了她的手……
其实,他们还不满十七岁,那是十六岁的末尾……
【那说好了,输的人要满足……】
“满足什么?!”沐景晨拉住兰晓的手腕,她的手腕上系着一条红绳,仿佛一扯就断。
他记得清楚,被推出手术室的兰晓,没有系着红绳。
她一定挣扎过对抗过,最后以失败告终。
兰晓回过头,温柔笑着,眸底闪过一丝狡猾:“出来再说。”
“现在就说!”沐景晨紧紧攥住她的手腕。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知道松手就会失去他,也怕自己太激动便惊醒,因为梦里的兰晓已经变了脸色。
梦里的每个人都变了脸色。
他们,很着急。
沐景晨紧紧拉着她,往外跑,一直跑一直跑,医院的走廊很长很长,尽头泛着苍白的光。
白光刺痛了他的眼睛,再睁眼,是嬉闹的校园。
“你拽我干什么?”兰晓跑得气喘吁吁,一只手还被沐景晨攥在手里:“后边有人在追你啊?”
沐景晨环顾四周,不知何时来到了顶楼露台。
顶楼的风很柔很暖,兰晓撕开了一颗青梅果,含在嘴里,嘴巴鼓鼓囊囊的很是可爱,她仍然把果核吐到他身上。
“兰晓,我……”
兰晓撕开一颗青梅果,丢到他的嘴巴里:“你说什么?”
黑色蝴蝶飞来又飞走,青梅果有点酸有点甜,她站在阳光下,连发梢都美得醉人。
他想说。
【我喜欢你】
沐景晨从梦中惊醒!
后背被冷汗浸湿。
回过神来后,情绪又苦又涩。
假如,写写画画的情书从书页飞到她掌心,沐星晨的降临不那么匆忙惊险。
那么,十六岁的尾声该是幸福的,多雨之季应当是温和的。
十六岁太多美好的事情被惦念,他想要痛苦停滞在十七岁,再也不要泛滥,可直到二十岁,痛苦还在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