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地板冰冷的触感,从脚心蔓延至全身。
兰晓慢慢走着,脚步缓慢且沉重。
有多久没有见到沐景晨了?
她记不清。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她像个没有目的的游鱼,在深海里游啊游啊,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她快要游不动了。
明明他才是猎物,她才是胜者,为什么到头来会是她割舍不掉,她想不通,或许沐景晨能告诉她答案。
兰晓停在V7病房。
监控室里,贺兰声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走廊上单薄瘦弱的女孩。
一旁的贺兰风雅和沐风同样的紧张不安,他们无法理解兰晓和沐景晨之间的情感,无法理解他们之间另类的牵绊,都以为分开是最好的结果。
可爱情本就千人千面。
两人不约而同的走向了极端,就像一对共生体,一方离去,另一方也跟着死了。
他们拒绝与世界沟通,沉浸在只有彼此的幻想里,辗转不眠。
选择了痛苦,亦是另一番快乐。
兰晓推开了那扇门,无人阻拦,无人惊扰。
满地纸飞机,像童话故事里能穿越时空的飞船,带着灵魂远游四海。
折纸声窸窸窣窣,被纸飞机淹没的墙角处,创作者乐此不疲。
兰晓的到访,并未让他停下,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用一只又一只纸飞机,带走他的思念,他的苦乐,以及他的爱与恨。
慢慢变成一个空壳。
直到兰晓站定在他面前。
在被钉死的窗边,兰晓见到了她日思夜想的人,那一刻,她阴沉沉的世界照进了一丝晨光。
她想,她不会再孤独了。
沐景晨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停留在她的双脚上,慢慢上移。
目光相撞之时,他撑着地板想要站起来,她弯下膝盖扑落在他怀里。
两人无声落泪,相拥缠吻。
在这个夜晚,死气沉沉的灵魂慢慢变得鲜活。
十六岁那年初秋,他们还是少年心性,勇敢,热烈,年少欢喜不吝表达。
她随意提起心中欢喜。
她说,沐景晨,你小子早晚是我的人。
他听得见,也一直记得,只怕她忘记。
“沐景晨,我们逃走吧。”兰晓抵住他的额头。
她从来不是个守信用的人,哪怕答应了贺兰声见过沐景晨之后要跟他去贺兰家,她还是想谋求另一条路。
逃出这个医院,很难。
兰晓知道,沐景晨也知道,但他们还是手拉着手,奔赴想象中的自由。
不出所料,走廊楼梯乃至边边角角,无处不存在想要困住他们的人,他们连病房门都没能出去。
他们站在被封死的窗户边,进退维谷。
沐风第一个阻拦,沐景晨将兰晓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发顶,手臂牢牢束紧,手背上的留置针都开始回血。
他不与父亲眼神交流,躲避一切沟通和疏导。
“景晨,你答应过爸妈,会好好接受治疗。”
沐景晨不言,像个不守信诺被抓包的小孩。
贺兰声拍了拍沐风的肩膀,随后与兰晓谈判:“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你不能只看当下,你们才十九岁,未来的路很长。”
兰晓有了一点反应,看了贺兰声一眼,转而将头埋进沐景晨怀里。
贺兰声继续说道:“考虑考虑我之前开出的条件,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好好告别,一个星期后,我在贺兰家等你。”
贺兰声转身离开,撤走了他带来的所有保镖,经过贺兰风雅时,他停下来,温声道:“你也考虑一下。”
“等等!”兰晓突然开口,整个走廊都变得安静起来。
贺兰声侧过头,身体还朝向贺兰风雅的方向,眼神愕然。
兰晓:“我要他跟我一起。”
沐风第一个不同意:“不行!”
“为什么不行!”兰晓吼道,眼神里带着得意,似是在挑衅:“沐景晨都没说不行。”
沐风想起了之前兰晓跟他提起的赌约,又恨又无奈,他好歹也是老江湖,竟然被一个小女生搞的束手无策,左右为难。
“景晨!”沐风呵斥道。
沐景晨微低头闭上眼,抱着兰晓,仍然拒绝沟通。
沐风气得肝疼,引以为荣的大儿子变得这般叛逆,心情实在好不到哪里去,真想揍他一顿,又有点下不去手。
无可奈何之际,沐风只能寄希望于兰晓的家长:“贺兰风雅!快想想办法!”
贺兰风雅也正头疼:“我在想!”
贺兰声:“沐景晨,我们聊聊。”
兰晓变得警惕:“你不用跟他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