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淡雅的玉兰花香混着沉静的白檀扑面而来,没有寻常女儿家身上甜腻的味道,却让裴卿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明明记得阿紫说女儿家身上都是温柔甜腻的,偏头轻嗅,恍然察觉自己简直是登徒子行径,直接化身为刚出蒸笼的桃花糕,通身泛红。
“这面具衬你。”
趁身上那人还没发现他的失态,喏喏道:“嗯。”
楼筠沉浸在为人系面具中,倒真未发现有人因她失神。
曲指在木门上敲了两下,马车应声而停。
“殿下?”
“孤同帝师下去逛逛,你就近寻个能停马车的地方等就好。”
“是。”
楼筠率先下车,站在车下,注意力一直放在探子身上,下意识伸手等车里的人下车。
裴卿掀开帘子看见的就是身着玄色锦衣,金羽覆面的楼筠,身姿顷长,立于人潮涌动的群海之中。
许久没接到人,楼筠将视线转回,再次伸了伸手问道:“先生不下来吗?”
被楼筠的称呼唤懵了的裴卿,直愣愣搀着女人的手下车。
“先生?”
“您是天下人之师,唤声先生再合适不过了。”
这话明明是对的,但裴卿心里无端生了几分失落,仅是先生吗?
今日驾车的正是影一,看到自家主人覆面出现,情绪还无甚波动,但看到后面出来的裴卿也带着同系列面具出现的时候,明显惊讶了一瞬,十分确认他之前的那个猜想是正确的。
主人果然对帝师有意思,不然就不会把阁主的信物都给人戴上了。
羽阁是楼筠自己的产业,除却平常护在身边的影卫,还横跨商业,情报,佣兵买卖等。
鸦羽和那花纹就是羽阁的标志,为了出行方便,楼筠才叫下面打了几幅面具来,本来那副金属面具就够了,但楼筠见白瓷面具的工艺实在难得,便也留了下来,他们本来是期盼着哪天能看到主子亲自戴上那张面具,一睹主子的风姿,却没想到竟是叫男主人先戴去了。但欣赏美景的愿望倒也实现了就是。
楼筠承认让裴卿戴面具确实有点心血来潮了,左右一张面具而已,除却在她产业里好走些,想要调动羽阁还是有些不够看。
预想中他带着楼筠边走边介绍最后笑看少女第一次出宫满眼新奇的场景完全没有出现。
反而是楼筠拉着他不断唤着:
“先生喜欢看杂耍?”
“没,只是觉得能练出这番境地,也需要下点苦功夫。”
“先生若是觉得他们不易,可以在那碗中放些银两。”
裴卿下意识就要从兜里掏出百两的银票,被楼筠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手腕,将青年的手心翻转朝上,几枚铜板掉落其间。
“先生拿这些个投。”
“这样吗?”
戴着白瓷面具的青年弯腰,系带上的金丝同耳朵上的流苏在高高挂起的红烛下熠熠生辉,淡紫色的袖间露出玉做般的手臂,三两枚铜板从指尖溜至残破的瓷碗。眉眼间透露出的新奇和悲悯,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垂怜世间。
楼筠好像化身为了那位神明最虔诚的信徒,引导着第一次下凡的懵懂神祇用人间的方式降福于世。
呼吸一滞,回过神的时候,她已将自己的手覆在了青年的手上,她听到自己声线不稳地对青年道:“这样就可以了。”
牵起裴卿,将人拉离了人声喧闹之地。
“多谢仙人,多谢仙人。”
身后耍杂戏的汉子还不住在后头道感激。
谢什么谢,比裴卿投的多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只记得谢他了。
直到视野里再看不到那汉子了,楼筠的心里还是没法平静下来。
她不知从何讲起,只觉得刚刚的裴卿离她很远,非常远,好像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了似的。
脑中响起先前楼泽桉同她对裴卿的一句随口抱怨:“我们的帝师啊,哪儿都好,就是不太像人,要是那天谁同我讲他功德圆满,得道升天了我都不奇怪。”
那时她只当是楼泽桉在说胡话,刚刚的景象却着实叫她惊出一身汗来。
“你怎么了?”
裴卿握住楼筠发颤的指尖,凉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