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暗没说话,温岚也没说,林海山等了一会又开口:“怎么没见着啊?那小姑娘。”
“跑了。”
“跑了?跑哪去了?”
温岚掐他大腿,林海山痛悟:“这是吵架了?”
林暗没正面回答:“等我一会,我收拾一下就跟你们回家。”
竹林雅苑下的小吃店、文具店、书店、奶茶店都很多,林回音空空地逛进书店,卖的都是“快乐考吧”系列的高考必刷题,回音一排一排划过,没想明白,考试能有快乐的吗?转进最深处,才看见一大面墙的言情小说和漫画杂志,可她连抽出一本的兴趣也没有。
最后进了奶茶店,转眼看见隔了一座的旁边坐了一对小情侣,高中生的模样,女孩的头上扎了一个巨大的正红色蝴蝶结,两个人合看一只手机。回音看着看着就出了神,能不能拿我的手机换她的蝴蝶结?要是我不那么敏感且会念书,一定要在初高中的时候早恋,周末也这样钻进奶茶店避暑,工作日就一起放学。
纯真岁月的爱情,没有破碎。
正想着林暗发来消息:你回来吧,我走。
回音出了电梯看见十步开外的1707,微暗的楼道里只剩门顶的1707金属牌闪着弱光,不知怎么的她就想到大学最后一个人住宿舍的时候,宿舍门外只有一盏灯,这盏灯里只有她一个人,只要外面一下雨,走廊更加无光,长长的路仿佛在探墓。
对面宿舍最后一个姑娘走之前找她聊天又玩游戏,她问她不会舍不得室友吗,不会怀念吗,她回了什么都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小姑娘关门前说,我走了,以后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开了门和毕业后的宿舍有什么区别呢,都是一天之内送别所有人。
她试着推谢小沛的门,发现门就是虚掩着的,一个房间空了,床也秃秃的只剩床垫,拆掉这密密麻麻的缝纫线,他是什么心情呢。
谢小沛住进雅苑正是三月末,柳枝嫩芽空气清新,半个月熟了之后,聊天的内容趋于稳定:听谢小沛讲故事。
“我爸妈最近都有案子,家长会都没空开更没空管我,和老章说了之后他们就把我送来了。”
“案子?什么案子?”
“你别这样看我,不是犯案,是接案子。”
“我妈搞法律的,最近接了个司法拍卖房的案子,跟着买房的天天蹲楼下堵人,就睡车里回不了家。我爸是警察,这段时间估计还在跑监控。”
回音听着,听不懂:“司法拍卖房是什么房?”
“就是有的人犯事了还不上钱,就拿房子做抵押,房子落进法院,法院就强制执行拍卖,这种房子通常比较便宜,但麻烦很多,因为很多老赖,我妈接的就是,一八十多的老太太就赖着不搬,没办法。”
谢小沛最自我的一面就是“我见过太多的刑法案例表示……”,最多的故事就是“人性的迷失”,最常用的词是“正当”。
林回音踢他,谢小沛跳开三步,抱着腿就问你知道我是可以正当防卫的吧?
“我爸最常和我说的,就是我要做个正当的男人,动机正当和还击正当。”
“想要知道一个人的高低在哪,就得看他做事的动机正当不正当。”
从前谢小沛也不是总通宵在网吧的,起初是夜深人静时玩够了就回来睡觉,把回音从床上喊捞起来给他开门,被打骂敲点之后,就成了彻夜不归,睡在网吧直等着她第二天晨起给他开门。
难过吗?对23岁的林回音来说,难过这个词太单薄,涵盖不了她一场心事起承转合的负面能量。
时间行进,姹紫嫣红开遍,曲终人散,断井颓垣处除了回忆终于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