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的马来西亚真是个多雨的季节,几乎天天都在下雨,一行人坐在大巴车里,看着车窗上由前向后不住飞过的雨幕,远处葱葱郁郁的树林映在眼中也被这雨水冲刷得模糊一片,看不清晰了。
盘山道大巴车开的并不算快,好在车厢里开了空调,总不至于太闷。
“雨好像越来越大了。”我半张脸贴在车窗上张望,“这种天气还是适合呆在酒店里。”
车厢里的人不多,相当一部分已经东倒西歪地睡过去了。我扭过头看了看一旁的苏承泽,连他也在闭目养神了。
终于到了目的地,一行人懒洋洋地下了车,目之所及,简直一片雨伞的海洋,五颜六色的伞面几乎覆盖了我全部的视线。
随着人流向寺庙里走去,寺门口的大树参天之高,繁密的树冠夸张地膨胀在上空,连雨丝都透不过来。底端的枝桠上被系满了大大小小的红木牌,写着各式各样的愿望。
“每个地方许愿的方式都不一样。”我凑过去,随意翻看着木牌。
没几秒钟,就被苏承泽拉了回去:“下雨还是不要在树下停留得太久。”
雨丝毫没有要挺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寺庙内的青石地面汇成一缕缕的水流,一遍遍洗刷着石缝间的青苔。
行人间的雨伞相互碰撞都会溅起一大片的水花,每个人走起路来都是格外的小心翼翼,旅行似乎变得有些艰难或是力不从心,但好在天气没有那么热了。
“鞋子里面好多水,走路好滑。”我穿着平底的凉鞋,脚底似乎已被雨水沾满,每走一步都会滑一下。
苏承泽收了自己的伞,站到我的雨伞下面,一手接过雨伞,一手环在我腰间:“慢点走吧。”
我们跟在人群的最末端,似乎走到了寺庙的最深处。在这里,石缝间的青苔已经全然爬上石面,道路变得更加湿滑。
果然,没走几步,我就不负所望地摔了一跤,连带着苏承泽也险些栽倒。
“你的小脑是有多不发达啊!”苏承泽站在我身边,无奈地被我扯着衣襟。
“怎么办?”这地面上又是雨水,又是青苔,免不了还有污泥,我这一屁股结结实实地坐了下去,起来裤子上还不得全是脏东西,“裤子肯定脏的不能看了……”
“你先起来。”
“不起来!”这么脏的裤子被人看到一定会被笑死。
“起来!”他拉住我的胳膊猛地一用力,就把我整个人从地面上捞了起来。
我顺势扑过去,抓着他的衣领一头埋了进去:“丢死人了……”
然而听到他在耳边似笑非笑地说了句:“还真挺脏的……”
“要你说!”我拿脑袋狠狠撞了下他的锁骨。
“你先起来。”他拍了拍我的背,“拿别的衣服挡一下。”
“哪有别的衣服?”我稍稍站开一点,抬头看他。
他果然从背包里取出一件长袖衫:“围在腰上吧。”
“你怎么会带别的衣服?”我如获大赦,忙把衣服系在腰上,然后费力地回头看了看,“正好挡住了。”
“下这么大雨,车不好开吧?”我无意间听到路过身边的游客间的交谈。
不一会儿,又听见导游拿着扩音器大喊说,“雨大山路不好走,让大家早点回到车上,赶在天黑之前下山。”
“我们也回去吧。”我看着一波波退出寺庙的人群说道。
车上的人基本回来了大半,导游也开始清点人数。因为刚才摔的那一跤,我的屁股上仍然是湿湿的一片,索性靠着窗户站在座位前。
“估计到酒店都干不了了。”我拍了拍屁股,“看来要一路站回去了。”
人到全后,雨似乎也小了许多,司机在大家的催促下发动了引擎。整整一天的时间都在风里来雨里去哎……
山路颠簸,由于大雨呼满了挡风玻璃,使这段山路更加的不好走了,我抱着前排游客座椅的后背,还是时不时会随着晃动的车身左右摇摆,脑袋也好几次撞在车窗上。
“你先坐下,反正回去都是要洗的。”
“不舒服呀!”我抱怨着,“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是小雨么,怎么会下这么大。”
“天气预报仅供参考,还要以实际天气为准。”
“看来它的参考价值不大。”我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
遥远的山路上似乎还有其他移动的车辆,只是距离太远,雨水又大,看的并不真切。不过,这种天气,这个时间还要上山的人想必不多。
司机似乎和我有着同样的想法,所以一路无顾忌地向前开着。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甚至在这瓢泼的大雨里,连一丝声响都没有留下,无声无息地淹没了所有的一切。
连自身的痛楚都显得微不足道。
我醒来的时候周围是一片恐怖的白色,飘着阵阵消毒水的房间里,安静得可怕。视线很模糊,让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办法确认这是哪里。
我努力回想着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只记得一片刺耳的刹车声,然后好像所有人都失去了重心。
记忆里,一直是那场瓢泼大雨。
我下意识地向身侧看去,苏承泽不在这里……
我突然变得不安起来,试图起身去找他,而后无力地发现我四肢毫无力气,整个人仿佛被禁锢在夹板上一般。我只能微微侧过头,左臂上缠了一圈圈透明的胶管,不时的有冰凉的液体划过神经。
意识慢慢清晰了起来。
“楚昕,你个混蛋,你终于醒啦!”然后,好像被某个疯女人吼了一通。
接下来是一片噼里啪啦的脚步声,然后一群穿着白色大衣的人蜂拥而入,像观察外星生物一样看着我,一会儿摸摸我的头,一会儿又拔拔我的眼皮。比那个妇科实习生还夸张,动手动脚的一点不懂矜持。
“昕昕!”又是一群人冲了进来。
感觉好像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很强,排着队的想要看我长什么似的。
我懒得去理他们,头一歪,又睡了过去。